第一百四十四章 催眠(2 / 3)

天山上,他窩在茅草屋下,那人笑意誠摯,她說,我們是朋友。

這世間有多少兄弟反目成仇,有多少朋友為利益拔刀,這人竟然會稱他為朋友,真是天下第一的蠢貨!

她會彈琴,還能與他相和,她會下棋,棋藝與他難分高下。

好吧,他承認這個蠢貨還有點能耐。

南山前,她笑說,人不能隻看外表,臉上有傷疤也不必自卑。

的確,這人見解高於俗人,是他見過的異數。

他不信這世間的真情,他心中不曾有溫暖,可為什麼想起她就會想笑。

有著男人的孩子氣,有那麼多鬼點子,明明應該討厭這類男人,但他偏偏跟她談上了知己……

往事一幕幕回轉,她看到的卻大同小異。

陰山上釀酒的身影……月色下談起林雲的愉悅男子……

聽聞消息趕去西木堂行色匆匆的男子……執意要為她上藥的男子……

十裏紅妝,殺機四伏的慕容山莊裏,她倒下的那一瞬看到他的臉……

傷痛醒來,他憔悴的神色,怒聲訓斥的聲音……

稽州,她中了春、藥,那個吻令他神情僵住……

坐在無望峰上喝酒寂寥的男子,他的對麵放著一個空酒杯……

記憶一幕幕掠過腦海,她的心漸漸麻痹,眼裏隻有這個人,那輕飄飄的聲音落進耳中,如同催眠,“看到了嗎,這個人很愛你,亭子裏,你們談笑風生,你受傷時他默默的關懷,慕容山莊裏他不惜一切救你,當你不在身邊的日子,總是喜歡在對麵放著你的酒杯……”

“你也很愛他,烈焰山莊裏你拚命相救,斷月崖下你背著他逃過蟒蛇的追擊,背著他躲避敵人的追擊……”

重重迷霧中,唯有陰司清明一片,他手中的水玉瑩瑩發光,落下誠摯的一吻,他的目光望向牆上的白衣女子,“很快,我們就會再見了……”

皇宮內,因為淩雲心的失蹤,皇甫策怒而求見皇帝。

匆忙行禮後,他開口便道:“父皇,她在哪裏?”

不似以往的溫和隱忍,他的臉色很冷,連帶著眼神也是犀利如刀。

皇帝笑了笑,“朕不知你說的‘她’是誰?”

皇甫策冷笑道:“父皇何必裝糊塗呢,宮裏有人看到她來太極殿。”

他的臉色很陰沉,行召見之實卻暗中綁架,他父皇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皇帝始終不鬆口,“朕是召見過她,但過了一會兒她就走了,不信你問趙公公。”

皇帝召來那日領淩雲心進宮的公公,當著皇甫策的麵一番詢問,當真句句屬實。

如果不再皇宮裏,那一定在國師府裏,他匆忙要告退,皇帝忽然好心地提醒道:“會不會去你們常去的地方?她現在可是人質,策兒,你一定要找到她!”

皇甫策目中厲色一閃,轉身便領著人去國師府,可惜那裏空空如也,守衛告訴他國師外出至今未歸,他轉身便去兩人經常去的地方。

地下室的催眠仍在繼續。

“他愛你,你也愛他,你們是世間最相愛的一對。”

“天山上的琴簫合鳴,喝酒時的意氣風發,一起對付敵人的心照不宣,你們是這世上最有默契的愛人,哪怕對方一個眼神都會意……”

陰司溫柔地訴說,有那些回憶也有他的憧憬。

她覺得頭很痛,眉心一皺,怎麼也擺脫不了這個聲音。

蕭譽風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中,臉上的神情是難得的柔和。

陰司笑著,伸手一揮,四周的景物變換,他們置身的仿佛不是地下室,而是一座空曠的山間。

“知道嗎,這世間隻有他才能解開你的血咒。”

血色的天幕陡然劃開,空中似乎有狐哀鳴,蕭譽風陡然睜開眼睛。

曆經一天又一夜的尋找,皇甫策已是滿目血絲,近乎發狂。

這時,刑部侍郎傅授來稟,已經查到證據指控陰司,他帶著那些證據再次進宮。

皇帝正跟劉昭容喝酒調笑,看見他進殿,臉色一沉,當即揮退劉昭容和一堆宮人,偌大的殿中隻有父子兩人。

皇帝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那一身白色華服還是昨日樣式,繡著雲紋的袖子似乎被樹枝劃破,金線被扯開,一絲絲垂了下來,他臉上的神色憔悴,滿眼的血絲,似乎一夜未睡。

皇帝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的皇甫策,心中又氣又怒,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茶飯不思,一夜未睡,這樣沉迷女色的人將來如何當一國之君?

他的眼神陰霾,當即下了一個決定,勢在必行的決定。

“啟稟父皇,兒臣有事要稟。”皇甫策垂首道,皇帝厲聲道:“說。”

“陰司毒害天水村的村民,陷害太子,命徒弟段離殤勾結赫連一國,通敵叛國……”

“可有證據?”

“在兒臣這裏。”

他垂首上前,將手中的證據遞了上去,皇帝接過,故意看得很慢,皇甫策看著漸漸發白的天色,已然按捺不住,上前道:“請父皇定國師的罪。”

皇帝將他的著急看在眼裏,冷冷一笑,“好,朕明日再定。”

她已經失蹤兩日,他無法再等下去,當下重重一跪,“父皇,國師罪惡滔天,不容姑息,應該立即定罪。”

“朕有些疲乏,緩一緩再說吧。”

這分明是故意拖延,她一定碰到危險了,不然皇帝不會這樣拖延。

他惴惴不安,不再隱忍,重重跪地道:“請父皇立即下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哦,有什麼後果?”

“他抓走了淩雲心,萬一出事,聖教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一切都是為了那名女子!

剛剛斂下怒氣的皇帝又再次發飆,“說來說去,你都是為了她!一個女人,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朕要你滅聖教,為了她你還敢敷衍朕!一個江湖草莽而已,值得你如此嗎?”

此時此刻,他終於相信她的失蹤絕對與皇帝脫不了幹係。

“這世上沒有值得與不值得,隻有愛與不愛,我愛她,所以情願如此。”

這番表白令皇帝更是目瞪口呆,他終於承認了,在他麵前承認對那個女子的私情。

“身為皇帝怎麼能兒女情長?”皇帝怒道,“策兒,你將來會後悔的!”

“她若死了,兒臣才會後悔!”他陡然起身,冷冷望著座上的皇帝,“是你和陰司合謀害她,真正的異星是我,不是她,可憐她從小被拋棄,受盡生活的苦楚,真正該受苦的人是我!你讓我愛她又懼怕她知道真相,你讓我愛她又憐惜她無法自拔,我恨我是皇室中人,我恨我的出世,早知這一切,當初何必被她救起,葬身懸崖是我最好的選擇!”

他滿目血紅,近乎入魔。

“她若死了,我要毀了整個皇室,我要你們都為他陪葬!”

“她若死了,我要這萬裏江山陪葬,我要人間變成修羅場!”

平日那麼溫和的男子,說出這些話竟然眼都不眨,威嚴怒目,字字泣血,句句驚人。

皇帝臉色發白,袖下的手一直在抖,忍著懼怕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忘了那塊鳳玉?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兒臣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