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道:“朕可以將兵權交給你,不過要等你納妃之後。”
那女子的存在始終是個障礙,他絕不允許皇家的人娶淩家的後人。
“父皇多慮了,兒臣現在不想要兵權,先找到七皇弟才是首要之事。”
“好了,你退下吧,朕有事再宣你。”
“是,兒臣告退。”
皇甫策前腳剛走,陰司便入殿。
皇帝眼中厲光一閃,陰司不經意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陣冷風吹過,皇帝赫然開口道:“還記得你當年答應朕的事情嗎?”
陰司輕笑,“臣從未忘記。”
皇帝笑了笑,“現在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陰司點點頭,“三天後,一切如皇上所願。”
曇州,雲英郡,千夕山。
昏迷多日的風隨雪終於醒來。
他第一眼看到圍在床頭的月孤鴻,兩鬢發白的前輩正在眼前晃蕩。
他想,他一定身在地獄,否則怎會見到死去多時的武林前輩?
這一瞬間,百感交集,對同伴的牽掛,還有那個領著他們走在前頭的人,那個說“本王與你們同在”的白衣男子,末了,他還欠他一個答複,至死都該記得。
“月前輩,當年你為何見幽冥殿殿主封野?”
“封野?”月孤鴻施針的手一頓,那好像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努力回想,過了半晌才道:“他問我傾城之淚裏有什麼,我說那裏麵藏著我師父的魂魄。”
“傾城之淚裏藏著晏女俠的魂魄?”這何止離奇,簡直是驚悚。
月孤鴻嘻嘻一笑,“我騙他的,為的是套出那個預言。”
“預言,定江山的預言?”風隨雪不解,“以前輩之能難道還要靠封野預算嗎?”
“小子,你懂什麼,封野可是我師父的師弟,其實我應該喚他一聲‘師叔’,但是老娘真是討厭他身上那股陰森森的氣息,所以沒有喚他師叔。”
“這麼說,淩姑娘是異星的傳言最初也是從那裏得來的?”
“是啊。”
“前輩當初夜觀星相也是如此嗎?”
“是啊,在幽冥殿看到的。”
“月前輩為何那麼相信封野?”
月孤鴻輕嗤一聲,“小子,他是我師父的師弟,不相信他難道相信你嗎?”
風隨雪正想反駁,迎麵一陣刺眼的白光照來,屋內的一切映入眼簾,他臉上忽現驚喜之色,“原來我還活著……”月孤鴻歎息一聲,“這小子腦袋一定壞了。”
“前輩,你聽過噬魂嗎?”風隨雪忽然道,月孤鴻驚呼,訝異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古老的陣法?”
“那是在幽冥殿看到的。”
東宮。
皇甫策剛剛外出,皇帝便譴人來傳淩雲心。
她跟著傳喚的太監走到太極殿,那裏四周多了不少宮內禁衛,一個個麵無表情,肅然以對,沉重肅穆的氣息瞬間襲來,她忽地心有不安。
隨著太監的稟報,她連忙進殿,跪地叩首:“草民淩雲心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帝正襟危坐,冷冷盯著下方的女子,不情願道:“起來吧。”
她迅速起身,皇帝冷聲開口道:“朕聽聞兆王失蹤一事乃是江湖人士所為,特意立策兒為太子就是為了此事。”不用皇帝多說,她已從皇甫策聽說此事,謠傳是聖教的人劫持了兆王,她相信這一切純屬誤會,當下便道:“請皇上相信,此事與聖教無關。”
她的人還被押在帝都,顏傾玉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一直以來,俠以武犯禁,無知的江湖草莽隻會用暴、力解決一切!”皇帝頓了頓,“朕知道,朕不過留你多呆帝都一陣子,聖教那些狂徒需要劫持親王嗎?”
“這分明是誣陷,聖教的人若要動手,在稽州那時就會劫下兆王。”
“大膽,你竟然敢說朕誣陷?”皇帝厲聲道,她抬首,無所畏懼,“事實公道自在人心,如果皇上聽信謠言,草民自然無話可說。”
“你……”皇帝怒容滿麵,一旁的太監忙上前,“皇上,先喝口茶吧,發怒傷身啊!”皇帝接過那杯茶喝了一口,緩了緩神,半晌才道:“好,朕現在不說這個,朕要說的是你跟鳳王的事情。”
終於來了,她早知會有這麼一日,抬首,目光坦蕩,直視帝王。
皇帝先是奉勸道:“你隻是一個江湖女子,能為策兒帶來什麼?你也知道,當太子的哪個不需要家族的勢力?有他們的支持才能穩定人心,有他們的支持才能真正立足,這些你統統給不了他,所以朕要他納妃,為的就是幫他結交外臣,站穩腳跟。”
她不為所動,勇敢地望著皇帝,“這些,聖教也能給他。”
“笑話,一眾的江湖草莽還能比得過帝都的名門望族?”皇帝的聲音陡然提了起來,“朕奉勸你一句,別不識好歹,否則將來會後悔莫及。”
“草民既然認定鳳王就不會後悔。”一如他的堅決,她也是如此。
“你這個狂妄無知的女子,還想麻雀翻身當鳳凰?”皇帝輕蔑一笑,“先是跟平淮王曖昧不清,現在看到策兒當上太子又糾纏不清,這不清不白的身份還能配得上太子?簡直是做夢!”在他眼裏,世間的女子都是一樣,趨炎附勢,貪圖利益的,眼前這女子也不例外。
“你信不信,朕隨時可以下旨剿滅聖教?一個背棄皇族的後裔而已,還以為朕怕你們嗎……”
再多的指責和謾罵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她一如既往的平靜,眉眼一彎,忽然笑道:“皇上還記得當初答應的事情嗎?”那是她在夷州一戰應得的嘉賞,最後皇帝答應將來允諾她一事,經她這麼一提,皇帝臉色一變,“你想要朕放棄對付聖教一事?”
“不錯,草民正有此意。”
“你……”千算萬算還是遺漏一事,皇帝沉著臉道:“朕絕不答應。”
“君無戲言,那日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答應草民,現在想反悔嗎?”
皇帝震怒,原本還想著……現在是不必了……
“來人,送她下去。”他厲聲下令,淩雲心立即提高警覺,卻見方才領著她進殿的太監再度前來,“淩姑娘,走吧。”
“不知皇上要送草民去哪裏?”她冷聲笑問,皇帝厭惡道:“朕看著你心情厭煩,要他送你離開太極殿。”
“不必了,草民有手有腳,自然能走出這裏。”
“你……”皇帝大怒,正要下令嚴懲,她身影一掠,已經離開太極殿。
她不想成為皇帝威脅他的籌碼,隻能匆忙離開那裏。
長廊上,她仰頭歎息,今日的會麵是最失策的一次。
念在皇帝是他父親本想留幾分薄麵,但皇帝字字句句都看不起她和聖教,出手捉弄和教訓定是不能,隻好逞逞口舌之快,如今她看著這宮城也覺得是身在囚籠,對皇甫策當時身在重光殿感同身受。
她轉身要回東宮,走廊上赫然走來一人,戴著鬥笠,黑衣灰衫的陰司朝她一笑,頓時毛骨悚然,“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隨後,宮殿的景色正在漸漸遠去,落日不再,明光不再,四周一片黑暗。
她如同被關在黑暗中的困獸,四處尋找出口。
“別急,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秘密。”陰冷的聲音劃過耳膜,“等你見到那人,自然會明白。”
空中一陣黑煙掠過,她昏倒在地。
與此同時,蕭譽風收到一封邀請信,當即前往國師府。
夜裏,空中烏雲密布,國師府四周一片黑暗,大門前的那兩盞白色的燈籠幽幽亮著冷光。
蕭譽風邁入府內,走廊上,亭子邊,各個屋外,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你來了。”一道門緩緩打開,幽白的光映著那個陰暗的身影,像是從鬼屋裏走出一般,涼颼颼的,冷顫顫的,“今夜便解開你的魔障,如何?”他的笑聲很難聽,像是烏鴉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