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樺小說集07(2 / 3)

“趁咱還沒學會撒謊,問吧。” 歪嘴老頭背著手在原地轉圈兒,頻頻點頭: “嗯,好,很好 。”

說著他把臉湊近了我: “那我問你一句,你……還是童子不?” 歪嘴老頭把目光直射向我,後又盯住我的下身。 我-陣恤尬,萬萬沒想到他竟向我提出這樣的問題。但我

很快平靜下來,把問題甩了回去: “你看呢?”

歪嘴老頭便伸出手來捏住我的下巴,說 z

“張嘴。” 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主動配合地張開了嘴巴,歪嘴

老頭就掰著我的嘴仔細地看了看我的牙齒.他的動作、眼神,

像看一頭牲口一樣 。我又感到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某種汙 辱。歪嘴老頭又握了捏我的腰、肩和臀,最後才把手移向了我 那兩隻呆若木雞的事丸。我那兩隻可憐巴巴多年來一直無人 問津的事丸,此刻像兩位圓圓的健身球那樣在歪嘴老頭手中 來回撚動著。

檢查完畢,他滿意地點點頭: “嗯,像 。” 他說:“她哥,那這樣吧…...

歪嘴老頭如此這般地一說,又令我吃驚不小一一他的意 思是讓我和小玉入洞房是假,借種是真。他說末應沒有青壯男 子,方圓幾百裏無有人煙, 一年一年的也來不了 一個青年男 人,現在好不容易來了你這麼一個貴人,你想一想.俺們能輕 易放過你麼。

“所以呢,”歪嘴老頭說,“你就行行好,給小玉這姑娘下個

好種兒吧,下完種你可該幹嘛幹嘛去,嗯……” 說到這裏,歪嘴老頭幹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指一指自己

的棉褲襠說z

“她哥,俺老嘍 。這裏麵隻剩下黃水嘍。” 不等歪嘴老頭說完,我即表態 z “嗨,咋不早說?快給我鬆綁。” 歪嘴老頭把手一揮,立即從屋裏鑽出幾名小腳老太,她們

七手八腳地給我鬆了綁。小玉娘還心疼地拿一把掃帚掃去了 我身上的灰塵和雪沫。

但我在心裏已確認這又是一個無恥的騙局。 此刻,我抓起八仙桌上的花生大棗就往嘴裏塞,連花生皮

也來不及剝。我清楚地感到了胃袋在接收食物時那無與倫比

的甜蜜和愉快。這時,我聽到身後掠過一陣野貓走動般的意率 之聲,還沒等我轉過身去,小玉已經攝手攝腳地扳住了我的肩 頭,她伏在我的耳邊小聲叫道 z

“阿魯哥。”

頓時,一股說不清的女性的氣浪撲麵而來,像麥秸草?像 野薄荷?那種少女身上特有的美麗清新的氣息快把我給弄暈 了。

我強忍著來自肉體的一陣衝動,輕輕地扳下小玉那一雙 胖乎乎的小手,把她安撫到土炕邊坐下,說道:

“小玉,你昕我說呀……” 倔強的小玉卻用兩手把耳朵堵住了,嚷道 : “不昕不聽,俺不聽!俺知道你瞧不起俺。哦哦,俺就是不

聽。”

然後,她伏在我身上噢嗖地哭起來 。

小玉啊小玉,怎麼才能讓你明白我呢?我急得直跺腳,輕 輕地搖晃著她柔軟豐潤鳥兒般動人的肩頭 。可我越是搖晃她 卻越是啼哭不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無意中朝窗戶的 方向瞄了一眼,見窗紙已被幾隻粘了唾液的指頭潤開無數小 洞,取而代之的是幾隻黑豆位大小的黑色眼睛。它們在一眨一 眨,把窗紙搔得沙沙作響。見此情景,我慌得扭身吹出一大口 氣,那隻在八仙桌上奄奄一息的紅蠟燭在搖顫了半天之後倏 然熄滅 。隨著屋內一陣撲天蓋地的黑暗,窗戶頓時在月影的映 照下明亮起來。我吃驚地發現窗戶上晃動著無數顆老頭老太 的人頭。老頭們頭上戴著瓜皮帽子,有的還叼著煙袋 p老太們 癟著掉了門牙的嘴巴,腦後挽一個遠古時代的發罄 。他們在窗 外喊喊喳喳,小聲議論,上演 了一出真正的皮影戲 。更令我吃

驚的是,當我低頭再看小玉,她早已在接到熄燈信號後迅速而

果斷地脫掉了紅色棉襖,蹲在炕上,變成一個誘人的自影子 了。我渾身顫抖,不知如何是好。長了這麼大,我是第 一次這 樣近地看到一個女子全身裸露的身體。

小玉躺在炕上,我甚至能感到她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傳遞 過來的一種撫媚之惰,她喃喃地道 t

“阿魯哥,過來點兒呀……俺冷。” 不知怎的,在那一刻,我竟突然想起了自己可憐的初戀。

我與虹

黃昏,雨過天晴,城外的那片小樹林裏布滿了腐爛黴菌的 腥氣。遠處的一方坑塘裏蛙聲陣陣,潮濕的葦葉上蜻蜓與蝴蝶 紛飛,夕陽把雨後的水窪染得通紅。透過小樹林,可以清晰地 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它緊緊地挨著一片農田。幾個 郊區的農民正在田裏給玉米鋤草,他們頭戴草帽勞作的形象 在昏黃的光線中顯得 一片模糊。一年多來,我的腦子已經被一 個少女的白色影子占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空隙。

我蹲在一棵白楊樹下,焦急地等待著虹的到來。 那天,直到天快黑了,當我正失望地準備扭頭回家的時

候,虹的影子才在小樹林那邊慌慌張張地閃了過來。她穿著一 件雪白的裙子,頭上紮著粉紅色的蝴蝶結,身上有一股濃鬱的 洗發露的清香。

“你等急了吧?”她悶。

我沒有回答,從書包裏掏出 一個鯉魚罐頭,用一把小巧的 水果刀犁開了鐵皮罐頭蓋兒 。這時,我聽到虹說了句:“別開 了,別開了。”

“為什麼?”我抬起頭來。

“我已經吃過飯了。”虹說. 一邊用手帕使勁地驅趕著熱浪 和聚攏在頭頂的蚊蟲。

我說:“是嗎?” 我的手一抖,被已經翻在上麵的薄如蟬翼的鐵皮劃出了

一道口子。事實上我的肚子也早已在咕咕地叫了,我一直在等 著能夠有幸和虹在一起吃一頓飯。那 一天,我中學畢業了,這 是我第一次大著膽子約她出來,我還想告訴虹說,為了買這個 該死的細魚罐頭 ,白天裏我把所有的課本都賣掉了。我認為是 那些課本害了我,書上說的和現實生活存在的差距令人不知 所措。對一個少年而言,這個覺醒太早了點兒,它既是 一種幸 運,又是一種痛苦。我沒有告訴虹這些,我隻是輕描淡寫地說 了句=

“瞧,已經打開了。”

我獨自一人默默地吃掉了那個細魚罐頭,虹 一直麵孔冷 漠地用一種怪怪的眼光盯著我看。後來她抬頭望了望天色,一 輪月亮正從樹梢之上升起來了 ,她說: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要回家了 J’

我被卡在嗓子眼裏的魚噎了一下,咕地一下打了個夾生 飽嚼,我說:

“等一下 。我給你的那些倍,你……都收到了嗎?” 她輕輕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一封信呢?” 在整個無聊乏味的中學時代,我給眼前的這位少女大概

寫了不下一千封言詞華麗的情書〈包括在上自習課時傳遞的 各種小紙條 。有些信是從一本叫作《名人情書大全》上抄錄下 來的)。

.她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說 z

“我、我爸爸……說……這叫早戀。這……是……不好

的。”

虹的爸爸是我們那個城市的公安局長,是我們那個城市 除了市委書記和市長外最早坐上小轎車的人物。他長著矮墩 墩的身材,滿臉都是坑坑窪窪的麻點兒,像在臉上種了 工畝紅 小豆。此刻,他嚴肅的麵孔在我的腦海裏閃動了一下,但緊接 著便被另一種憤怒代替了,我指責虹:

“你、你怎麼把人家寫給你的倍隨便讓別人看啊?” 虹反駁道:“難道說……”虹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我爸

爸是別人嗎?”

是啊,一個人的父親怎麼能算是“別人”呢?我一時無話可 說,在原地來回踱步。虹不知道,我的心始終在流血,我的一隻 手始終在流血。

在那一刻,父親的形象無疑在虹的心目中占有至高無上 的地位,我的話衝撞了她心中的偶像。虹在“哼”了一句後便像 一隻美麗的白鳥,飄然而去。

在我對虹的單戀過程中,還有一件事令人至今難忘。 時間是晚上。一次,我們在寬大的操場上上體育課,我們

的體育課通常在下午進行,而且多是那 一天的最後一節課程。 這樣,上完體育課以後,就該放學回家了。而我不願意回家,家 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吸引力。那些天,我的父親正為 單位在一次剛剛進行完畢的領導班子調整中沒能當上科長而 耿耿於懷唉聲歎氣,動輒就對我破口大罵,有時以拳腳相加。 老實說,憑我苗壯成長起來的體力,我是完全有能力一拳將他 打翻在地然後再踏上一隻腳的,但我始終沒有這樣做。每當災 難來臨,我隻是蹲在地板上,雙臂護衛著頭部,盡量躲避著冰

雹般呼嘯而來的擊打。有時,我還能透過臂腕,回頭欣賞他累

得氣喘籲籲的形象一一扯得遠了,就此打住。 我不回家,就和 一些同學在操場上打籃球。天色漸暗,夜

幕降臨。我們誰都沒發現在操場的南邊,也就是那片果樹林的 旁邊,放著一輛嶄新的“飛鴿”牌自行車。這時, 一名外號叫“棕 熊”的大塊頭同學投籃未中,籃球嗖地飛出了操場,隻昕得自匡 當一聲,籃球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那輛“飛鴿”牌自行車。“喂,這 是誰的車子?”幾個同學一擁而上,仔細辨認。我由於扭傷了左 腳,是最後一個跑過去的人。當我走近那輛自行車時,一眼就 認出了它的主人 一一那自行車的鈴鐺上紮著 一塊紅綢布,它 在行駛起來的時候遠遠看上去像 一片小小的火焰在風中燃 燒。在那一刹那我的心中掠過一陣狂喜,天生具備的撒謊本領 立即派上了用場。我說 z “喂,別動,那是虹的車。她借給我騎 一騎的。”自行車在那個年代是富有的象征,“飛鴿”牌自行車 更是中外馳名。那幾位同學聽了我的話以後甚是納悶,有個同 學問道:“虹怎麼會舍得借自行車給你騎呢?”我語無倫次,眼 神躲躲閃閃:“我……要去……醫院……給我媽抓、抓藥。”他 們就哄笑起來,似乎已經看穿了我在撒謊。他們說產去吧,去 吧,趕快去給你媽抓藥吧,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呀,你怎麼 打起籃球來了?”他們哄笑著跑開了。我忍著腳腕的劇疼,一瘸 一拐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虹遺忘在操場上的自行車, 心顫抖得厲害。我抓住了自行車把,仿佛抓住了虹的手一樣。 那一天,我是推著虹的自行車走回家的,從學校到我家足有三 華裏的路程,我屏住呼吸,覺得虹和我正走在一起。我的腳底 發軟,像踩在雲朵上一般。滿天的星鬥在爍爍地照耀著我,河 水一波一波地在我心中柔軟的部位輕輕蕩漾。哦哦,上帝作 證,我幸福得快要暈倒了。

第二天,當我鄭重地把自行車交給虹的時候,虹很著薄薄

的嘴唇,似乎是在責備我沒有在當天夜裏就把車子送給她,害 得她一夜沒睡好覺。虹默默地從我手中接過車子,低頭檢查了 一番,問 z

“咦,我車上的那塊紅綢子呢?那可是用來避邪的呀,讓哪 個王八蛋給偷去啦?”

我臉一紅,沒有吭聲。

禿禿大王

在遭受拒絕的第二天,我就開始了長達五年之久的流浪 生涯。

現在,那個紮在自行車上的紅綢子挪到了我的手腕上,它 伴著我穿越一道又一道淒涼的山崗和一座又一座貧窮蕭瑟的 村莊。道路在我腳下喘息,陽光和陰影起伏不定。“風蕭蕭兮 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我唱著大風歌,走過平原,踏過 戈壁,翻過大山,越過大漠,曆盡艱險和坎坷。我渴了就喝雨 水,累了就睡在路邊的麥垛或草叢之中。在流浪途中,死亡曾 與我頻頻交手,比如,在一條大江邊,我遇到了一群惡狼,它們 悄悄地在我的身後跟蹤了我整塾一夜,綠熒熒的眼睛裏投射 出一種迷惘的饑餓之光.後來我隨機應變,躲進了一口停放在 山中的棺材裏麵,才算僥幸保住了一條性命。第二天我聽山裏 的人說那口救命的棺材是為一個名叫禿禿大玉的老人準備的 壽材,已經停放在那兒足有二十好幾年了,他們原以為禿禿大 王金嚴格遵照一般的生死規律按時歸天,所以在禿禿大王一 百歲生日過後給他打製了這口紅鬆木質的上等壽材。沒想到 禿禿大王一口氣又活過了 二十多年,而且於去年春天又頗令

人驚喜地新生了兩顆可愛的門牙。山裏的人見此情景,差一點

兒要把那副棺材處理掉一一那樣我必死無疑了,那麼這部叫 作《野草莓》的小說由誰來寫是否能夠麵世也就兩說了。

棺材由於常年遭受雨水的剝蝕,表麵的一層油漆已經脫 落 。當時為了轉移野狼們的注意力.,我順手撿起一塊石頭,朝 那些綠熒熒的光芒奮力擲去,隨著 一陣狂怒的鳴哇之聲,狼們 的隊伍一陣騷亂,我則趁機鑽進了禿禿大王的棺材。棺材內潮 濕不堪,寄生著一堆→堆的蘑菇菌種,各種幼蟲很快爬滿了我 的全身。我掩上棺蓋兒,隻留一個用來喘氣的小洞,棺材內的 氧氣頓時減少, 一股死亡的黴味強烈刺鼻。我手持 一把雪亮的 匕首,戰戰兢兢地聽著外麵的動靜一一這時候狼群迅速地包

圍7棺材,用銳利的狼爪抓撓著腐朽的棺木,它們聞到了人的 肉味兒,卻又無法真正品嚐,焦急的情狀可想而知,便紛紛對

著夜空跳躍不止的星星和在風中搖擺不定的黑黝黝的林子發 出了恐怖的長嚎。這時,有一隻狼竟極其聰明地跳上了棺蓋 兒,伸長了狗一般的鼻子東噢西嗅,最後在那方小洞上停了下 來。頓時,我闖到了一股濃烈的狼舌頭散發出的腥氣,那是一 股令人惡心的生肉的腥 氣。我感到壓抑。我感到窒息。我感 到顫栗。但我同時感到弱小和無奈 。天亮後,狼群自動攢散了, 我像一個活鬼那樣從棺材裏狼狽不堪地爬了出來。

昕了山裏人的介紹後,我對禿禿大王產生了興趣,就前去 拜望禿禿大王。他住在一幢石頭壘砌的屋子裏,屋前是大片蒜 地。據說禿禿大王整天以食青青的蒜苗為樂,他說這是他之所 以得以長壽的重要秘訣。他在陽光下晃動著一隻碩大禿頭,像 一株剛直不阿的向日葵,一點也看不出他已經是一個一百二 十多歲的老人了。他笑哈哈地接待了我,用他那妖怪般的老資 格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小夥子,沒想到它終於派上了用場,晗!也好,也好。”

.我知道他是指那口棺材,就點頭微笑著說: “老人家,謝翻了。” 不知怎的,在昕了我的話以後禿禿大玉稍感一愣,眼角的

肌肉不自在地抽動了兩下。 “哪裏哪裏。”禿禿大王擺了擺手,聲音猶如銅鍾一樣響

亮,像個江湖怪俠似的把手往石凳子上 一攤:“快,坐坐坐!” 我吃驚於禿禿大王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因為他居然像

個孩子似的對我炫耀起他新長出的那兩顆門牙來。他從凳子 上的小筐子裏順手抓起一把青青的蒜苗,客氣地讓我品嚐,可 還不等我有任何表示,他就把蒜苗塞進自己嘴裏大嚼特嚼起 來,邊嚼邊用手指 一下右邊的一顆門牙道:

“嘿嘿,你看麼,這顆這顆!”禿禿大王把老臉湊近了我, “對對對,就是這顆,稍妖偏了 一點兒。”

我聞到了一股不太好聞的蒜味兒,扭頭扭向 一邊。禿禿大 王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城市裏,大家在接見客人或有約會時都 忌諱食蒜,那是起碼的禮貌。看樣子在禿禿大王這裏沒有這個 規矩。他說 z

“不過,倒也不影響吃飯一一啊、啊嗽!”

蒜苗的汁液噴了我一臉。 禿禿大王得意地笑了起來 .

通過攀談,我對禿禿大王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他年輕時 幹過綁票,專找軟柿子捏一 一 比如窮人家的孩子,後又改行往 日本國販賣中國勞工。抗日戰爭爆發時他又幹了幾年、漢奸,協 助臼本鬼子奸淫中國婦女數十名。解放初期,他又組織了一幫 土眶,占山為玉。解放後他曾被政府判了死緩,後又被減刑,後 又被大赦。總之他一次又-次地逃脫了死亡的追蹤,越活越有

勁頭,並且恬不知恥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一一他向我吹噓他

逛遍了舊社會的窯子,如何欺負那些可憐的窯姐。他說他有一 次把一隻酒且套在了自己高挺的雞巴上,一下子送入了 一名 美麗窯姐的陰道之中。他用炫耀的口吻曆數了他罄竹難書的 各種罪行,我一邊昕一邊身子瑟瑟發抖,因為我知道我對麵坐 著的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老牌魔鬼。但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他又剛剛長出了兩顆新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