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張生住的樓上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都沒想到樓裏還住著個神通廣大的人哩。再有人看著張生笑,張生就不感到尷尬了,他看出大家都帶了一種羨慕的表情。兒子能在班上當班長,他爹能差到哪兒去?其實,張生的兒子成績不太好,有一個優點,個子高,在農村跑大的,身體比城裏的孩子壯實,被班裏的小朋友選成了班長。這麼個小芝麻官竟然也能辦到大人都辦不了的事呢!張生更得意了,他不失時機地宣傳他兒子,大家也都把他當成了個人物。張生感到和鄰裏的關係又邁上了一個新台階。
這天,他又去學校門口接兒子。剛要扭身離去,又看見兩名警察攔住一個騎摩托的人。張生左瞅瞅右看看,覺得這人很麵熟,就起了見義勇為之心,兒子在旁邊,那位同學肯定還沒走遠,一個電話打過去,問題就解決了。他拉著兒子往跟前湊,走到近前,他兒子倏地像騾子受驚了似的向他身後撤。幹什麼,你給老爸露臉的時候到了。張生嗬斥兒子。他兒子卻使了吃奶的勁把他拽到一邊,說,那是我老師,我都聽到她給我的那位同學他爸打電話了,誰稀罕咱幫忙?張生的臉一下子紅了,繼而有些怏怏不樂,嘟囔著:怪不得我看著有些麵熟呢!
父子情
在市郊的棋盤巷的深處有一戶人家,男的叫大寶,兒子小虎五歲了,上幼兒園大班,長得虎頭虎腦.也許是家庭境況所致,小虎就很懂事,常常說些大人的話,把一身疲憊的大寶逗得哈哈笑,這也是他幹一天重活後的唯一娛樂方式。
大寶在工地上做小工,以前工錢一天二十多,現在漲到三十五了,由於大寶前些日子摔了腿,工地上用他就便宜,一天隻給三十,可大寶感覺挺知足,加上老婆去菜市場倒騰點菜,日子也還能勉強度日。
這天,大寶從工地上提前回來了,一檔活剛幹完,他興衝衝地往家趕,走到一個胡同口的時候,看到一個有趣的事兒.胡同口,窄窄的,擠滿了人,大家在相互取笑著。大寶看時間還早,就鑽進去看個究竟.原來是個賣玩具的.隻見那人把幾節電池裝進那個獅子玩具裏,就見那獅子嘴張著,眼睛瞪著,四條腿往前邁,一副可愛的模樣。周圍的人慫恿著,有人就開始掏錢。大寶看著看著,攥著手裏的十塊錢,心裏不是個滋味,兒子五歲了,還沒玩過什麼玩具,就奢侈一回吧。狠狠心掏了錢買了一頭獅子回去了。
兒子從幼兒園回來,看到爸爸買的玩具,樂得合不攏嘴,拿在手裏,舍不得玩。一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大寶把小虎叫來,問在學校學個什麼呀?小虎朗聲說,學了個成語,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大寶一聽,頗為感慨,是啊,種什麼才能得著什麼,不付出就不會有收獲。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心頭。
晚上,大寶回來,就想拿出玩具逗兒子玩。喊兒子出來,說,把你的玩具拿出來。小虎唧唧弄弄地說:我把它種了。種了?大寶感到很新奇。小虎又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我還想要好多玩具,就想讓它給我長出來。大寶一聽,怒火直衝腦門,埋哪兒了?小虎把他領到門外,才見一棵樹下,還有新鮮的土,上麵濕濕的。小虎還解釋,我種下後,朝上麵撒了潑尿,澆上水,快長出來了吧?大寶一聽,一巴掌打過來,小虎捂著臉哭了起來。
大寶的老婆跑出來,你發什麼神經,打孩子幹啥?大寶餘怒未消,指著地上手哆嗦著,你看看你的好兒子,十塊錢啊,容易得嗎?他老婆卻和他唱起對台戲,孩子還小,你給他說不就行了,打解決問題了啊。你一句我一句竟罵了個不可開交,最後,大寶竟對老婆動了手,他老婆嚶嚶哭著跑進了屋。
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大寶心裏覺得挺內疚,可有些話也說不出口。小虎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先道歉起來,爸,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聽信那句話,我隻是想多要個玩具。是我錯了。你不要生媽媽的氣了。我不想種玩具種出爸爸和媽媽吵架,我再也不種什麼玩具了。看著兒子一臉委屈,聽著兒子的話,大寶的眼一下潮了,想著今天自己剛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就語氣哽咽著對兒子講:爸爸賺錢不容易,你要長些誌氣,長大賺大錢,想買什麼玩具買什麼玩具。他老婆在一旁說,我想哭。一句話,三個人的淚都掉了下來。三個人抱成一團哭了。
三個人抱得結結實實的,哭得很歡。
母親的滿足
前不久,我到外地去旅遊,承諾給小妹買雙當地有名的雪鴕皮鞋。等到了家才想起這檔子事,隻好跑到商場買了一雙,哪知送給小妹,小妹把嘴一撇:你騙小孩子的吧,咱本地商場的鞋也敢拿來唬弄我!我吃了一驚,小妹不愧是穿鞋的高手,品質的優劣一眼就能看透。她是單位有名的名牌專家,我把這茬忘了。隻好悻悻地拿了回來。
到了家,我就到老婆麵前獻殷勤。老婆眼一瞪,說你是給小情人買的吧?昨晚咋不告訴我?是啊,昨天我來的時候給夫人帶了件衣服,沒提皮鞋的事,這冷不丁冒出來的皮鞋是說不清楚的。我隻好據實相告。老婆說:看你挺有誠意,給你個麵子。一試,還真合適。不過,這給老婆留下了口實,動不動就拿鞋說事,說我不在乎她了,把別人不要的東西送給她,要不是穿著挺合適,她早扔掉了。
轉眼間,到了老婆的生日。老婆吵著讓我給她買禮物。到了商場門口,我看到門口擺放了一長溜處理的休閑鞋。我猛然想起母親還一直穿著自做的千層底,給母親買雙鞋吧。一問,原價三十八,現價二十。經過討價還價,最後十八成交。周末我就給母親送了回去。
到了家,母親很高興,看到還給她買了雙鞋,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她穿在腳上試了試,又走到外麵說走走看。好一會兒才回來,說:挺好。我看著老婆,趁機給老婆臉上貼金:你兒媳婦看的腳碼,怪準的,原價三十八的,現價二十。母親就嗔怪說:以後可別亂花錢了,你家的開銷也不小!
走的時候,碰上鄰居花嬸。花嬸笑著和我打招呼:小慧來了?給你媽買了雙鞋?
我笑笑,這算什麼事兒?小事一件嘛。
見我不以為然,花嬸笑笑說:上午你媽來找我借頂針,說是腳上的鞋壞了修一修,我一看腳上不穿了雙新鞋嘛。這肯定是你買的,你真孝順啊。
我說剛才母親出去試鞋,費了那麼大的工夫!我明明在抽屜裏看到我家的頂針了,我母親拿它幹活一直在手邊放著呢。再說,我也沒見母親用它修鞋啊。
我怔了怔,明白了:母親是找了個借口,讓花嬸看兒子給她買的新鞋去了。
我想到非名牌不穿的小妹,花錢大手大腳的老婆和自己,忽然明白每個家庭裏最容易滿足的那個人,它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就是母親啊!
蜻蜓
亮子蜷縮在角落裏,思緒萬千。他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回想著那天的事。
那是盛夏的一個傍晚。他從地裏回來,走到村子西邊的池子旁,他想洗把手。他掃視了一個周圍,青草鬱鬱蔥蔥,有朵狗尾巴花上還落了隻蝴蝶,黑白相間,特別漂亮,偶爾還有隻蜻蜓飛來飛去,一會親吻下葉子,一會飛到水麵上。亮子就想能洗個澡多好。他多坡上向下走,這才發現水池邊上已有了人,是經常到村子裏換香油的。亮子嘴角就流出口水來,他想到媽媽攤的煎餅來,薄薄的,滴上一二滴香油,太好吃了。
換香油的,主要收一些芝麻、棉籽之類的東西。他戴頂破舊的草帽,趿拉著一隻破布鞋,口中常常抑揚頓挫地喊:換香油咧,不香不要錢嘍。芝麻、棉籽都要啦。
亮子媽總是說,家裏沒芝麻了,換不成香油了。這麼說,亮子家窮,不到逢年過節,一般是不換香油的。
於是,亮子就格外羨慕換香油的。他怎麼那麼多香油,他的孩子肯定特別幸福。亮子就狠狠地盯著換香油的,盯著他那亮閃閃的後腦殼。
亮子來到換香油的身邊,換香油的也沒發覺。隻見他洗了洗手,抹了把臉,脫掉鞋,也把腳洗了。然後舒坦地伸了下懶腰。這時,一個意外被亮子發現了,換香油的迅速把脫掉的鞋伸進水裏,盛了些水倒進左手邊的油壺裏。天哪!換香油的這麼吭人啊。
亮子氣不打一處來,原來村子裏的人吃的香油兌了水,還是用臭鞋舀的水。亮子雙手照準換香油的肩膀就是猛地一推,換香油的一下掉進水裏。他邊掙紮邊大喊救命。亮子一下手足無措,他不會遊泳,很快他就感到事態的嚴重,一扭身跑了。
亮子嚇得躲在家裏幾天沒出來。後來,他出門打聽了一下,換香油的差點死掉,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他掉進水池子的原因,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換香油的不小心掉進了池子裏。也有人說,換香油的中暑犯了病跌進了水池裏。
但很快,就有民警來調查了。又很快,把亮子帶走了,進了拘留所。
亮子還在怔怔地瞅著外麵的天空。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如果自己沒進來,這時應該在地裏刨著花生吃著香甜的花生吧。
這時,他看到一隻蜻蜓在空中飛舞。它的翅膀是彩色的,尾巴很長,像彩綢在揮舞。這是一隻風箏。
亮子眼前又幻化出家鄉的情景。在他的房後,種著一溜花椒樹,樹間生長著好多花草。一到傍晚,成群的蜻蜓就結隊而來。他們從東飛到西,從南飛到北。一會還可以看見它們咬耳朵,時高時低,表演著自己的絕技。幾個調皮的孩子就跑過來,高舉著荊棘抓蜻蜓,嘴裏還不停地喊叫著:蜓蜓蜓蜓,你快來,我給你個甜花生。有些蜻蜓不小心,被打中了,孩子們就興高采烈地把他們放到蚊帳裏。第二天,就趕緊把它們放了出來。碰見有蜻蜓被打壞了翅膀,孩子們就把他們輕輕地放回到樹枝上。每每這時,就有大人吼叫,別鬧了,這是益蟲,專吃蚊子的。……
亮子想著想著就哭起來。
這時,有民警來問怎麼回事?亮子抹抹眼淚,說我想變成一隻蜻蜓。
莫名其妙,民警搖搖頭,走了。
我要自由——
亮子朝民警的背影喊著。
韭菜劉
三裏屯,是這個豫北小縣最有名的蔬菜生產基地。
一年四季,這裏都是鬱鬱蔥蔥,特別是夏天,西葫蘆、黃瓜、茄子……真是應有盡有。在村子的東北角,有家姓劉的種植戶,他隻種韭菜,遠近聞名,被大家親切地喚作“韭菜劉”。
韭菜劉種的韭菜確實好,聞著那股香甜直竄入人的鼻孔。有人動過腦筋,問韭菜劉這韭菜種子是從哪兒弄過來的?韭菜劉都是隻搖頭,沒了話。人們就說,這貨,還藏著掖著呢。韭菜劉不想說,怕別人笑他迂,他為了找到好種子,可費了不少老勁呢。
那次,他串親戚,路過方山。剛下了點小雨,他看見好多人往山上跑,就問幹什麼去。有人說,你不知道嗎,山上有山韭菜,弄來攤成小煎餅,能香死人呢。那時候,人們生活還不寬裕,這還真是經濟實惠。他就也跟著大家跑到了山上,仔細搜尋著山韭菜。山上的野韭菜不少,被雨水打過,更顯得幹淨清澈,拿在手中給人別樣的親切感。
從那以後,韭菜劉就開始往山裏跑,遠遠近近的山上快跑遍了,他把那些山韭菜的根也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運到家,在自己地裏栽下。曆時幾個月,終於移植成功。韭菜割了一茬又茬,味不變。賣的時候,自然都是好價錢。
不知從何時起,三裏屯種韭菜的多了起來,韭菜劉的鄰居張三家也種上了韭菜,奇怪的是,張三家的韭菜長得太旺盛了。你看那寬寬的葉子,粗粗的莖,不細看還以為是小蔥呢。拉到市場上也好賣,而且價格也比韭菜劉的高。這一比較,韭菜劉就坐不住了,他挑上桶,到自己糞池裏挑糞湯,給韭菜施肥。韭菜長出一茬,依然沒有張三家的大。韭菜劉迷惑了。
他偷偷地看張三種韭菜,也沒張三去侍弄,韭菜怎麼長得這樣好?偶爾見張三帶上噴壺去打藥,除此之外,就沒了動靜。
韭菜劉家的韭菜越來越不好賣。張三家的二小子很快就騎上了摩托車。
這天,韭菜劉吃過晚飯沒出去聊天,他打開電視看那些無聊的宮廷戲。9點的時候,電視裏播出一檔世象觀察的節目。節目報道說,現在的黃瓜,不知噴灑什麼劑,一夜之間就能由小指大小長成尺把長,還有韭菜,能長成小蔥,被稱為毒韭菜。原來如此,韭菜劉關掉電視就出了門。
第二天,張三家的就開始在大街上罵開了,說有人把地裏的韭菜拔光了,那可是二三千塊錢呢,誰幹的,這個遭天殺的……後來,越罵越難聽。
韭菜劉開始活躍在菜市場上,他對來買韭菜的顧客反複解釋,自家的韭菜是純天然的,絕對沒上藥。他見一人解釋一次。張三家的婆娘找了過來,扭住韭菜劉讓給個說法。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對韭菜劉指指點點。這個韭菜劉,見人家的生意好,就動了歪腦筋,真是沒天理啊。你說,人家打了藥,你有什麼證據?……指責韭菜劉的人,難聽話鋪天蓋地。韭菜劉捂住耳朵,有人竟拿木棍朝他背上打了一下……
韭菜劉病倒了,一躲三個月。再出來,背也佝僂了,頭發也白了一大半兒。他拄著棍子在村裏遊蕩了一圈,有好多人驚奇地看著他。幾位老哥們跟他說話,他全然不理。他又到村邊的菜地裏,那裏已經沒有了韭菜。隻有他家的菜裏,長著尺把高的韭菜。好幾個顧客站在地頭,他們等著稱韭菜呢。
見到父親來了,韭菜劉的兒子趕緊跑來,說,爹,讓你在家歇著,你怎麼跑來了?
旁邊有顧客答腔,老哥,還是您的韭菜好啊,天然,健康,沒農藥。
韭菜劉蹲在地上,雙手捂臉哭出聲來。
蠍子
蠍子,字典裏有解釋,簡單地講,它是爬行動物,喜幹燥,尾巴上有毒針。不僅如此,它長得麵目猙獰,是不大討人喜歡的。
但就有一個人喜歡,他是大地飼料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亮子。亮子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個小魚缸,裏麵沒有水,也沒有魚,卻有一坨泥,兩塊石頭,還有兩隻蠍子。
好疹人啊,亮子的秘書劉麗一進亮子的辦公室,不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向亮子建議道,市裏新開家了金魚店,裏麵的金魚品種齊全,什麼熱帶魚、冷水魚都有,而且長得還都特別漂亮,在水裏遊來遊去,特別養殖眼。
亮子就問,你是想讓我在魚缸裏養上金魚?
劉秘書說:有客人來了,看著也舒服。
亮子就怒道,你是說現在客人看著不舒服?
劉秘書馬上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總經理哪兒都好,平時待人和藹可親,就是不能讓人提蠍子的事兒。這裏麵怕是有故事的。還真讓劉秘書說著了。
這天,又有了一批大訂單。亮子高興,一高興就召集中層領導聚餐。酒過三巡,大家的話就多了起來。
亮子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在辦公室養兩隻蠍子嗎?
銷售科科長段發搶過話頭說,那還用說,肯定是總經理想拓展業務,下一步會不會要飼養蠍子?聽說現在,蠍子在市場上幾十塊錢一斤呢,我上次到北京出差,到王府井小吃街上,一進口就是燒烤蠍子。
財務科科長劉二也附和說,可不是,我也見了,看著嚇人,一問價格還挺貴。
亮子紅著眼說,不對,不對。
人事科科長王明接過話茬說,現在業務競爭激烈,稍不留意就會落了下風,總經理這是告訴我們要像蠍子一樣,能在艱苦的環境上生存,有時候還有下狠心,該出手時就出手。說完,他還站起來比劃了一下蠍子蜇人的動作。他把屁股一扭,用胳膊當成蠍子的尾巴向上揚了一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亮子半天沒說話。場子上靜了下來。許久,亮子才悠悠地說,我對蠍子有特殊的情感。那年我八歲。家裏窮,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養得幾隻老母雞,雞屁股就是俺家的銀行。用雞蛋換成錢,再到商店裏買鹽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許多人都另尋發財的門路。捉蠍子就是一種活計。蠍子能賣到十幾塊錢一斤。我們那是山區,山上都是石頭,樹很少,最適宜蠍子生存。我二哥是捉蠍子的能手,農閑時都要上山捉蠍子,晚上用手電筒到村邊的土牆根兒捉,一天一夜有時能捉上兩斤多。我那時小,動不動也跟著去捉蠍子。
有次,我跟著二哥去山上捉蠍子。快中午時口渴了,正好山上有棵柿子樹,我看著上麵的紅燈籠眼饞得很。二哥看到我的饞相,二話不說,就爬上了樹。那血紅的柿子一般都在險處。二哥就爬上了一根很細的樹枝上。就在二哥的手剛要觸碰到紅柿子的時候,隻見那紅柿子真得像個紅燈籠,從樹上掉了下來。二哥一用力,樹枝“嘎巴”一聲折了,二哥就從幾米高的樹枝上摔下來,至今腿腳不利索。事後,二哥一直懊悔地說,我不能捉蠍子了,原本想捉蠍子給你交學費,給你買雙好鞋的。
說著說著,亮子的淚就要淌下來。在場的人靜默了片刻,段科長說,總經理,現在我們的實力也比較雄厚,我知道,您老家那兒還比較落後,二哥也在村子裏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這樣吧,咱不如真的到村子裏搞下養殖,帶動父老鄉親一起致富。
劉二也說,是啊,這也算報答對你恩重如山的二哥。
亮子投來感激的目光,說,不瞞大夥說,我一直有這個念頭,我辦公桌上的兩隻蠍子,也在時刻提醒我,無論如何不能忘本,大家也是,做個有良心的人比什麼都重要。
嗯。劉秘書說,再有人問起我,總經理為什麼養兩隻可怕的蠍子,我一定把這個故事告訴他。
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理發
頭發長了,理發去。小亮打定主意就直奔理發店。
好的理發店,小亮去不起,隻能去個一般的理發店。他來到城南的愛榮理發店。他剛坐定,就來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也是來理發的。年輕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竟沒人理他。年輕人有些生氣,就問,有理發師沒有?問了兩聲,有位小姑娘飄然而至。
姑娘年紀不大,十七八歲模樣。她來到年輕人旁邊,輕聲問,先洗頭吧。年輕人說,剛在家裏洗過。哦,姑娘來到鏡子前,拿起小剪刀和梳子開始給他理。小姑娘真是認真,好像舍不得剪似的,幾乎是一根根地剪。年輕人也很受用,他眯縫著眼,愜意地要睡著。
小亮在理發員的指引下染頭發,他坐那裏玩手機遊戲。
突然,年輕人一聲喝斥,把小亮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剛才那姑娘呢?年輕人問。原來他的理發員換了!換成了一位年紀稍大的理發員。
他怎麼就不樂意了呢?小亮心裏想,怕是他們是朋友?小亮就問,小夥子,你跟剛才的理發員認識?年輕人說,不認識。那你為啥非得讓她理?她給我理了半天了,我看她手藝不錯,想讓她堅持給我理完。哦。小亮說,我看這位理發員是個老手,換一下會有不同感覺的。那年輕人堅決不幹。
理發店的老板——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發愁了。她正在悄悄地問,剛才是哪位理發員給年輕人理的發?一個一個都是搖頭,這下怪了。
年輕人依然堅持自己的主張,說剛才那位姑娘理的好,自己就認準她了!
老板沒辦法了,顧客不能得罪,她在作模作樣地打電話。稍停,她來到年輕人旁邊問,我讓店裏的資深理發員給你理怎麼樣?她給咱縣電視台的播音員理過發呢!
不行,我就認準她了。年輕人很堅決。
這時,一聲歡呼從門外飄進來。巧了,剛才那位小姑娘回來了。她手裏拿著一支冰淇淋。她笑道,我終於買到這種口味的冰淇淋了。
那位稍大的理發員趕緊把她拉到年輕人旁邊,理,快點。那姑娘遲疑了一下,不情願地拿起了剪刀。一根一根,幾乎都是一根一根地剪著……
年輕人差不多是跟小亮一起理完的,近兩個小時呢。
年輕人前腳剛走,店裏就爆發出一陣笑聲。滿屋子的笑聲,把小亮弄懵了。
店老板拉過那位小姑娘說,今天可辛苦你了,要不,你跟你姐來我店幹吧,給你高工資。
原來,這小姑娘不是理發員。她隻過是來看姐姐,怕顧客等急了,伸了把手而已。
想起年輕人滿意地離去,我盯著我的理發員,這位理發員發現了我的懷疑,她嚴肅地說,我可是真的理發員,我給你理發,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掏垃圾的大嫂
我住的家屬院,每隔三五天就會有位大嫂來掏垃圾。垃圾費則是家屬院裏的三十家住戶輪流收取。這次,輪到我家時,正趕上拆遷,鬧得人心惶惶,三十多家也隻收了二十一家,正愁不知如何跟她交代,她卻找上門來。
我們正在吃晚飯,見她進來,我們趕緊讓她,“您吃飯了嗎?”“吃了。”她一臉燦爛。“我聽說輪著你們收那垃圾費,就過來問問,沒耽誤你們吃飯吧?”沒事,我跟老婆接過話。猶豫了一下,老婆說,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們都忙著找房子搬家,沒能及時全部給收齊。沒關係,大嫂說,收幾家是幾家,你們別放在心上。
我們讓她坐下,她也不再客氣。她說,我怕是最後一次來掏垃圾了,也就不怕弄髒了你們的家,就進來坐會兒。我們說,沒事,沒事。歡迎啊。我說,你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的大嫂,經常很自覺地關上我們的窗戶,避免了掏垃圾激起的灰塵進入我們房間。老婆嘴也快,問,以前我老是見你和老伴一起來掏垃圾。這句話打開了大嫂的話匣子。
大嫂說,我那口子,得了腦血栓,在家裏躺著呢,成了廢人。我的命也苦哩,我在當閨女時,我媽就得臥病在床,前兩年送走了我媽,我那口子就躺在了床上。哦,我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老婆好像想起了什麼,問,我不是見你女兒和兒子來幫過你,現在不常見他們了。大嫂說,我兒女還行,兒子在汽車配件公司工作,是個技術工人。就是不愛說話,內向得很,跟女孩說話還臉紅。這不拆遷嗎,我有座老房子,五十平米,我沒要房,要錢,十萬塊,正好給他辦事(指結婚)。女兒才結過婚,等這個兒子結了婚,我就安生了。
大嫂笑了,心裏也許正憧憬兒子結婚時的美好的時刻吧。這時,我才認真端詳起大嫂來。她黑黑的臉龐,個子不高,穿著普通,為方便掏垃圾,還在頭上裹著一個頭巾。因為剛掏過垃圾,身上還蒙著薄薄的灰塵。
大嫂看我們看她,竟一下站了起來,說要不是你們拆遷都要搬走,我是不會進來的,隻怕以後見不著了,才進來給你們說說話。我現在就走,你們挺不錯的,我來這兒幹活你們都很照顧我。
我的臉紅了,每次碰上都怕濺到身上灰塵而躲著她走,連句話都沒說過。
大嫂走後,老婆說,比一比,咱過的生活還算不錯呢。
我卻有了另一種感受,單位裏我正和同事為晉升職稱的事暗地相爭呢。何必呢,我突然有了其他想法。
拯救
女人信步來到古塔花園,其時,夕陽如血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給這裏的花草蒙上了一層羞澀。
經過幾級台階,女人來到一座亭子裏,放眼四望,花團錦簇,風中的花兒在向她點頭問好,讓她的心裏稍稍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