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盛開的石榴花03(3 / 3)

臨近傍晚,小亮說汽水已不好賣了,不用做了,你歇歇。我一聽,連忙坐下來看他如何把剩下的幾瓶處理掉。

這時,有位小朋友來買汽水。他遞過來一塊錢,小亮收好後,拿起一個瓶子。他用一隻手握緊瓶口,另一隻手用起蓋器去掀蓋。隻見他咬著牙,瞪著眼,嘴裏還發出“嘿”的聲音,好像使了很大勁兒,那蓋終於被他打開。小亮邊遞給小朋友邊說,你這瓶質量真好,廠家做得真結實,我差點打不開瓶蓋。小朋友一聽歡呼著跑遠了。

我問小亮,哪兒有廠家?小亮笑道,我是變相誇你做得好呢。不過,我給你說實話,剛才那瓶你沒把瓶蓋扣嚴實,我故意做出樣子讓他看哩。說完,小亮就開始點數今天的收獲,他高興地說,除了本兒,能掙一百多。今天晚上,咱喝兩口酒。我婉言謝絕。

第二天,我沒去幫小亮的忙。

後來,由於工作原因已很少再見到小亮。聽說,小亮發了,家裏有兩輛車跑運輸,再後來,聽說他又倒了大黴,出了事。

我在酒桌上經常給朋友講小亮的故事。朋友總是說,人家活得挺滋潤呀,雖說大起大落,人到晚年也有啥可回憶的。說完,眼裏滿是羨慕。

我啞然。

你是一處風景

老李退休了。退休後的老李要重新把年輕時的一個夢想實現了。什麼夢想:寫作。

年輕時,老李發表過散文、隨筆,後來因這些作品被一家機關相中,自然而然地就從教師轉行成為一名機關幹部,一步步走過來,最後由副局長退休。

退休了,無所事事了,一身輕鬆了,閑得久了,膩了,心裏就不安份了。他開始搜集年輕時的書籍,也開始買現在市麵上的書。他特喜歡小小說,他欣賞鄭州小小說選刊主編楊曉敏的話:小小說是平民藝術。任何人都可以讀,可以寫。他拿起筆來,多年的生活閱曆讓他妙筆生花,竟然在短短的一年內發表了近30篇小小說,還入了省作協。

這天,他讀到一篇小小說,大意是有位交通警察風雨無阻地在十字路口義務值勤十多年,最後弄明白,原來他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他兒子因為車禍丟了命,他就日夜守在這個經常出事的十字路口,他值勤的這麼些年,沒發生過一起車禍。

老李合上書,心裏澎湃不已。這個溫暖又辛酸的故事讓他感慨良多。

老李的孫子要上小學了,去學校要經過一條馬路,是共城市的交通要道。每天學生上學的時候,都是車水馬龍,擁擠不動。有的車子在路口調頭,就會有一溜小車堵在那兒。吵鬧聲、咒罵聲幾乎成了上班時段這個路口的一處景觀。

我該做點什麼了,為了孩子的安全,特別是自己的小孫子明天就要上小學了。不說思想境界多高,單就這點,自己也不能無動於衷。

這天,他早早地來到這個路口。人還很少,老李站在路口試了試,自言自語地練了半天:請慢點;請讓學生先過。不時地,他還給人們行個禮。

七點四十分,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小汽車,蜂擁而至。

老李站在路中間,製止了車輛掉頭:請到前麵調頭,謝謝配合。

他又用手攔住了經過的車輛:請讓學生先過。

有位小朋友在經過時,速度有些遲緩。他快步上前,拉著小朋友過馬路。

……

八點十分,有位警車開過來。停在老李麵前,有位警察站在他麵前,敬了個禮,問:請問你有證件嗎?

老李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來這兒搗亂?搗亂?老李氣得兩眼一瞪,我是為你們好呢!旁邊圍觀的群眾也說,這老頭有意思,不過,人家站在這兒還真就維持了秩序,你們人民警察得學習人家呢。

那位警察紅了臉,竟吱唔著說不出話。

有位“好事”的記者路過,第二天的報紙登出消息:冒牌警察打敗了真警察。

很快,這個路口就有了真警察站崗,值勤。就有了警察領著學生過馬路。

老李還經常到這裏看看,他看到這裏車水馬龍,但秩序井然,舒心地笑了:我創造了這個城市一處最美的風景呢。

我還用努力嗎

小亮愛寫作愛瘋了。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你想,一個農村裏的孩子,成天要跟土坷垃打交道,他卻成天在紙上寫來寫去,去投稿還得浪費信封郵票,村裏有太多的流言蜚語,說他不務正業,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小亮不管這些,他一如既往地堅持著。兩年了,除了在當地的小報發表過兩個豆腐塊外,用去一大摞稿紙。他苦悶、彷徨,他想到了去投師學藝。在小縣城裏寫得好當然要算作協主席李明燦了。

他在報紙上看到過作協主席李明燦的事跡,自然也了解到李主席的工作單位是文化館。他求爺爺告奶奶,找親戚借來十斤小米和五斤綠豆,這可都是綠色食品,城裏人稀罕著呢。周一,他搭上車直奔縣文化館。

文化館不大,一溜小房,院裏有幾棵梧桐樹,把整個院子遮蔽得嚴嚴實實。剛進院,就碰見一老者,經過打聽,李主席就在東邊的第一間屋。小亮提著禮品就奔了過去。李主席打開門,問明原由,很熱情地把他讓進了屋,詳細詢問了他的寫作情況。小亮趕緊把新寫的幾篇散文拿了出來,然後像小學生一樣站在李主席辦公桌旁。

李主席看著小亮的稿件,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會心地笑笑,弄得小亮心裏直發毛。最後,李主席把稿子放到桌上,說你很有基礎,再加把勁一定可以寫出好文章的。咱文化館有本雜誌,我給他們說一聲,給你登兩篇,對年輕人要多提攜嘛。小亮聽了激動不已,慌忙把手中的小米綠豆放到桌上,賠著小心說,你看我鄉下人不懂事,把這事忘了。李主席臉一沉,這是為啥?有了這心思,怕是文章就寫不好了。你一定要拿回去。說完,他看了看表,說,馬上就下班了,你到我家吃頓飯,咱慢慢聊。小亮想推辭,李主席已經開始推他出門。

出了門,正遇見小亮打聽的老者,老者熱情地問,找到李主席了。小亮點點頭。李主席接茬,這是我鄉下的親戚。出了院子,小亮說什麼也不肯去李主席家,把禮品塞到李主席手裏就跑走了。

很快,李主席就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是有個東西想讓小亮寫寫。一家公司想讓李主席寫篇宣傳文章,近段時間李主席得參加一些會議,脫不開身,就想讓小亮先打下草稿。並且,要求小亮到文化館拿了些資料回去。

沒幾天,署名李明燦的報告文學出現在日報上。小亮通讀了一遍,除了題目幾乎沒有改動。隨後,小亮就收到李主席寄來的100塊錢,算作潤筆費。

這麼說吧,李主席隔三差五就找小亮,幫他寫一些公司、單位的宣傳資料草稿,小亮總是盡心盡力去完成。登在報上,依然署名“李明燦”。逢年過節,他也總不空手地去看望李主席。見麵,口中必恭敬地稱“老師”。

終於有一天,李主席打來電話,說一機關想打名文員,問小亮去不去?小亮一聽兩眼放光,天上掉餡餅的事呢。當即買了一件露露和一條玉溪煙,去找了李主席,竟然成了。小亮由農村一躍成了城裏人,到了單位,踏實肯幹的他很快就轉了正,羨煞了一幫城裏人。

年底,縣作協召開總結會,小亮自然也在邀請之列。李主席在會上就問小亮,現在工作忙不忙?寫作不能丟啊。

小亮不冷不淡地說:李老師,我以前寫得那些報告文學,我想結集出版一下,你看可以嗎?我想歇歇了,現在工作穩定了,還用那麼費勁去寫作嗎?

李主席聽完小亮的話,先是臉紅,後來就成了醬紫色。

玉佛

當年的他是個“三隻手”,而且技藝高超。

那年,他的父親突發心髒病,在醫院裏搶救,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依然還有一萬餘元的缺口。眼見著父親危在旦夕,他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信步走出醫院。

一抬頭,驀然發現來到生意異常興隆的誠信典當行。這時,正好有人從裏麵慌慌張張地出來,胳膊緊緊夾著一隻皮包。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是要救父親的性命,想必上天會諒解我,做完這一次,我一定收手!

於是,他施展絕技把來人的包神不知鬼不覺地順手“牽”走了。他打開包一看,裏麵有一隻玉佛,通體光滑透亮,散發出綠油油的光彩。最後,這隻玉佛以一萬元成交。然後,他直奔醫院。

來到病房,卻見母親傻呆呆坐在床頭。看見他,母親嘴裏喃喃道:完了,完了。

他吃了一驚,忙走到病榻上察看,父親氣息尚存。

母親像是夢囈,又像在講述一個遙遠的傳說。

母親說,你父親平時有一好友叫施信,為你父親保存了一件極珍貴的物品。今天,你父親讓他帶過來,留給你做傳家寶。可半小時前接到施信的電話,他不小心在半路把咱家的傳家寶丟失了。十分鍾前,他家裏人打來電話,說施信覺得對不起你父親,竟——竟上吊了。

什麼東西?

玉佛啊!

他大吃一驚,羞愧不已。

他找了一把刀,生生把自己右手的兩根手指剁了下來。

……

這時,我才注意到老人的這隻手隻有三根手指。

“害人終害已”。老人說,淡淡地。

會生長的飯票

單位每天中午安排有飯,一頓兩元,實際上是個人掏錢買飯票,一元錢頂兩元使,單位補助一元。

這天,李明去吃飯時摸了摸口袋,失聲說,呀,忘了換飯票了。他朝小亮這邊看了看,小亮馬上接過話說,沒事,你來我抽屜裏拿,我記得裏麵還有幾張票。李明就說,謝謝你啊。小亮說,不客氣,一個辦公室的,那麼客氣,讓人不舒服呢。

吃飯的時候,李明就到小亮的抽屜裏拿了一張票。其實,小亮的抽屜裏就剩下這唯一的一張飯票了。

李明想,一會兒找食堂經理換了票一定還給李明。一元錢,誰會刻意放在心上呢?吃過飯,有人找李明,讓李明幫忙抬院內的花盆,一忙,李明就把這事忘到腦門子後了。

第二天,小亮去吃飯,他打開抽屜,把裏麵的書翻了個遍,最後說,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張飯票呢。李明聽了,臉一下紅了,對小亮說,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換飯票,沒法還你了。

小亮看看李明,說,我記得除了借給你的那張,應該還有一張,怪了,沒影了。

李明趕緊解釋說,今天我還沒借你飯票。小亮說,我知道,要不我會找?

李明就想無論如何得換了飯票還給小亮,因為自己借了沒還都影響人家吃飯了呢。

下午,李明就把小亮的飯票還了。小亮大度地說,放抽屜裏吧,以後沒有了,你隻管拿。

這天,到了吃飯的時候,小亮去抽屜裏拿飯票。咦,怎麼又沒有了?真是怪,李明借我的票好像還了,咋又沒了,這票還長腳了!

李明聽了,臉一紅,說我是前天還你的,是不是你昨天用了?小亮說,我是說除了你的那張,還應該有一張,怎麼就沒了呢?他看看李明,李明心裏直發毛。

李明就想,我偷偷地放進去一張吧,別讓這一元錢傷了和氣。他就趁著小亮外出放了一張票到他的抽屜裏。

第二天,小亮去抽屜裏拿票,一眼就看見了這張票,他高興地說,我說還有一張嘛,昨天硬是沒發現。李明等小亮走後,又放了一張到他的抽屜裏。

第三天,小亮去抽屜裏拿票,他兩眼放光地說,我真是老眼昏花,沒想到還留了一張在這裏。

第四天,小亮去拿票,沒票。小亮就說,我記得李明還給我票了,這抽屜裏還應該有一張呢。李明就紅了臉,做賊似地偷偷地往他的抽屜裏放票。

沒事的時候,李明就想,什麼時候誰能來借小亮一次票呢?

請個記者來幫忙

文強把車子衝洗一下就上路了,這趟接了個遠活,到市郊的秦家莊接人。文強開著自己的車子,心裏說不出的舒坦,一個字:爽。當車子駛出北環路時,文強看到馬路旁躺著一個老太太,腿上地上還有血跡,文強立刻明白這兒剛發生了車禍。他趕緊停下車,老太太正呻吟不已,一個勁喊痛。文強連忙給秦家莊打了電話,說可能要晚些去,要不讓對方另找車。對方一聽文強遇上了車禍,“啪”地掛了電話。文強顧不了許多,忙把老太太抱上了自己的車,急奔縣醫院而去。

快到縣醫院時,文強突然想起前幾天碰見兒時的哥們李波,李波現在是報社的記者,這段時間沒有挖到有價值的爆炸性新聞正叫苦不迭呢。文強心說:這事說不定會有重大意義,最起碼也可以喚起人們的社會良知。想到這兒,文強連忙給李波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李波在電話裏說:文強,你是不是做好事,想讓我給你宣傳宣傳。文強生氣了,說: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可想幫你,你愛來不來!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到了醫院,老太太已經昏迷不醒,一陣手忙腳亂,終於把老人放到病床上準備動手術。這時,醫院有人來催交住院費,說:若不交,手術隻怕動不了。不得已,文強把自己積攢了半年打算今天抽空還朋友的2000塊錢先墊上了。等一切穩定下來,文強蹲在地上直喘氣。這時,外麵一片嘈雜,接著進來一高一矮兩個人,高個子滿臉橫肉,矮個子短小精悍。一瞅見文強,“短小精悍”就指著他對“滿臉橫肉”說:哥,就是他!“滿臉橫肉”像陣旋風刮到文強跟前,用手揪住他的衣領,問:你是司機?文強點點頭。那你說是公了,還是私了?“滿臉橫肉”又問。文強一愣,說:什麼公了私了?“短小精悍”在旁邊嚷:你把我娘撞了,怎麼想耍賴?好多人都看見了,我趕到時,你剛走。文強明白了,忙解釋:這是個誤會……“滿臉橫肉”和“短小精悍”打斷他的話,說:你們司機都這德行,有事了找借口是不是?文強氣得渾身發抖,嘴角亂顫,語無倫次: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好人!你們——這是訛錢!兩個人使了使眼色,把文強拉到一邊,說:你不要嘴硬,要不然咱報警,我可對你小子說,報了警可沒你好果子吃,判你三年兩年的,老婆怎麼辦?孩子怎麼辦?這麼著吧,我們也不多要,住院費和醫藥費2000塊,再加上精神損失費3000塊,一共5000塊,就當這事沒發生過。文強一聽差點沒氣暈過去。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外麵傳來警笛聲,那兩個人總算沒有動上手,此時的文強已是全身汗津津了。真是謝天謝地,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報的警?

文強正尋思著,從車上下來幾名警察,其中一個上前盤問。文強和那兩人爭執了老半天,警察才了解到一點情況,馬上做出了初步的處理意見:先把文強的車子扣下,把文強帶到局裏進行詳細詢問。文強一聽徹底傻眼了。就在這關鍵時刻,哥們李波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忙攔住說:我可以出示證據,文強不是肇事司機。就完,李波從手提包裏取出攝像機來,這才幫文強解了圍。

文強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握緊李波的手說: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要不然,我就是跳進黃河也先不清了。

李波“嘿嘿”笑了,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其實,你給我打電話時,我就你車後,早把你拍進去了。我謝謝你才對,是你幫了我一個大忙,這是極好的新聞的素材呢,說不定還能掀起一場大討論呢。以後再遇上什麼事,別忘了先叫上我!

父親的卑微

父親的是位普通且平常的人,而且在好些方麵是個極端卑微的人。這麼說,是因為他……

那年,小亮七歲。七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當親戚家有紅事的時候,父親總是興致勃勃地帶他去,到了那兒,要吃上一頓肉菜大米飯,那香味兒幾天都會在唇邊停留,別提那多帶勁兒了。每當這時候,父親總是說,吃,吃飽了幾天就不會餓了。因此,小小年紀總是把肚子撐得圓圓的,像個皮球。長大了以後,小亮才知道,這全是因為家裏沒錢的緣故。

等小亮上學後,學費就成了家裏的重要開支。每當小亮一周後來到家裏,他就感到家裏的黑道日到來了,父親、母親、哥哥等都愁眉苦臉的,為了他一周的生活費,也許就是二十塊錢。為了這二十塊錢,父親得跑夠十多家才能湊夠,往往都是自已本家的人,或者幹脆說,是父親說盡好話才借來的。人家肯借的唯一理由是,父親是個木匠,給他們做床、窗戶時可以少要錢或不要錢。

小亮上大學時,生活費日漸高漲,每月至少要五十多塊錢。這可愁壞了父親。家裏養成的兩頭豬成了家裏的銀行,每天,母親都要禱告,千萬別讓這兩頭豬生病,否則一家人的生計將成問題。家裏的幾隻雞,也不敢好好司鳴,生怕逢年過節時,成為家裏的盤中餐。

轉眼間,小亮的哥哥在外麵做生意有了起色,父親當即說,以後,你們顧著自己就行,不要管家裏的事情。小亮竟也神奇般地從教師一躍成了機關裏的一名幹部。說起來,是讓農村裏所有人羨慕的一家子。

天有不測風雲。小亮家要拆遷了,這是大勢所趨。用小房換大房嘛。換個環境好的,雙氣入住的,這當然要比原先住的好多了。但有一樣,當小亮搬走時,人家要求是,不準他搬走任何東西,也就是說,把自己的日常用品拿走,門、窗等必須留下來。

這夜,小亮的父親偷偷地從老家跑了過來,十多裏路。他來到小亮的家裏,很快地就把燈泡、水管、窗戶玻璃、門等都卸了下來。把一輛機動三輪車塞得滿滿登登。可等走的時候,卻被守候在一邊的拆遷辦的人堵住了,父親竟說,我是收破爛的,人家賣,我願意買,你找主家呀,別堵住我不放,跟我沒關係,我是花了錢的。

人家就找小亮,小亮啞口無言,沒法就答。

後來,小亮回老家,跟老父親說起這事,父親得意洋洋地說,你們年輕人就是缺少經驗,這些舊家什不顯山露水地就節省好多錢,那樣兒拿到咱農村就是好物什,你得知道怎麼過日子呀。

小亮沒說什麼,隻是在家裏那疙瘩傳開了,小亮他爹真是見小,家裏的物件弄得幹幹淨淨的。

當然,也有人羨慕。誰讓他們沒有這樣一位父親呢,隻好吃個啞巴虧了。

調解

小亮媳婦回娘家,吵著鬧著要小亮陪著去。小亮正在發愁沒挖掘出有新聞的事情,領導幾次在會上不點名批評他呢。可現在,媳婦命令難違,不得不停下手裏的活,到超市買了露露、伊利奶、不老鴨和20斤雞蛋就出發了。

他們來到共城東汽車站,搭到新鄉的公共汽車。沒想到車站人來人往,擁擠不動。他們拎著禮品從人群中穿插而過,小亮叮囑媳婦,你可抓緊我,別跟丟了。

車站外,有幾家出租車在吆喝:新鄉了,新鄉了,跟公共汽車一樣便宜,五塊錢,馬上就坐滿,現在就出發,不用等了啊——

他們爭相吆喝,把車站弄得像個集市。小亮和媳婦正往前擠,有個染著黃頭發的小夥兒攔住了他:哥,坐我的車吧,你看人這麼多,一會兒上去也沒座,你站著去新鄉,六十裏地呢。說著,還比劃了個六字。

小亮有些猶豫,他扭頭看媳婦,想征詢一下媳婦的意思。

馬上又有好幾個看上了他,呼啦一下,圍過來三個人,問:大哥,坐我的車,我車上正好缺兩個人,一上車馬上走。

那位黃頭發的小夥不幹了,上前就把小亮扛的露露和伊利奶接了過來,你們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大哥已經答應坐我的車了。

他這一鬧,那三個人中有位穿牛仔褲的年輕人不樂意了,嚷,憑啥坐你的車,坐誰的車大哥說了算,是吧?大哥。說著,他已拉過小亮媳婦,往自己的車邊走。

那黃頭發小夥一看事兒要泡湯,連忙拉著小亮走。

就這樣,小亮被黃頭發拉走了,他媳婦被牛仔褲拉走了。

小亮媳婦一看這陣勢,急了,扯開喉嚨喊起來,救人啊,搶人啦!

她這一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在人群中,有幾個戴大蓋帽的匆忙往這邊趕來。

其中一個像是頭兒。他瞪著眼吵那位牛仔褲,你個小王八蛋,你李叔值班,你也敢拉黑活兒宰客。這位牛仔褲一怔,小亮媳婦從他手裏掙脫出來。

那邊黃頭發也鬆開了小亮的手。

兩個人像牛郎織女重聚。小亮媳婦嘴裏還一個勁兒地說,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那個大蓋帽衝他們一笑,說,沒事了,虛驚一場,沒事了,你們趕快去搭車吧。

這事就完了?小亮問。

你還想怎麼著?把他們抓起來關進牢裏?拘留所早就爆滿了。

這事就這麼完了?小亮想不通,想不通的他就寫了一篇小消息投給了報紙,沒幾天就登出來了。

相關部門很快給他寫了封感謝信,說謝謝他提供這樣一個線索,還說歡迎廣大群眾多發現這樣的問題,並對他們的工作提出寶貴意見。

小亮心裏納悶,這樣的情況不會是才發現吧?

幾天後,小亮才明白,上邊要來檢查組,檢查的重點之一就是超載超運和不合理競爭現象。怪不得,這次他們整改的速度這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