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盛開的石榴花03(1 / 3)

成功,就在失敗隔壁 第二章 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讓夢想的種子發芽

升初一時,母親問小亮,要不留級吧,你成績不好,剛剛夠線。

小亮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多丟人,我會在同學麵前抬不起頭來的。

可事實是,小亮確實跟不上大家學習的步伐。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班倒數第三。小亮整天窩在教室裏,課間也不出去玩。

這天,小亮在姑姑家拾翻出一本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連城訣》(說一本其實隻有殘缺的十幾頁)。上自習課,他把書壓在課本下聚精會神地看起來,正津津有味呢,一雙手伸了過來。他心一“咯噔”,壞了,讓老師發現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老師不告我才怪哩!老師把書硬拽出來,翻了翻,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慢慢把書合上。沉吟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口氣:好書呢,咱下課看好不好?

小亮默不作聲把書收起來,心裏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感激來。那時候,看武俠小說在一些老師的眼裏可是“大逆不道”呢!

也許是看的書多了,因為老師常給小亮開綠燈,作文水平竟奇跡般地提高了,一些新鮮的詞兒開始出現在小亮的作文裏,老師都開始在班上表揚他了。

小亮開始記起了日記,那天他在姑姑家又翻出一本日記本。封麵是影視明星,頭兩頁已經被表姐寫上了字。他把這兩頁裝進塑料皮裏,儼然就成了一本新的日記本。

小亮開始在上麵寫呀,畫呀,居然成了自己抒發心靈的花園。他喜愛這本日記本。他把它裝進兜裏,以至於有天去看電視時沒拿出來,被表姐發現了。表姐的兩隻大眼睛太大了,現在更是狠勁地瞪著,像兩隻燈泡,把心虛的小亮瞅得身上隻起雞皮疙瘩。

小小年紀學會偷東西了?我看看。她奪過日記本,小亮伸手想奪回來,被表姐一手攔住了。表姐迅速地翻開,開始瞪著眼睛看,慢慢地就眯了起來。最後竟笑了,說,寫得挺好呢。小亮心裏清楚,裏麵還動不動出現一些個拚音呢。

幾天後,表姐又給他拿了一個新的日記本。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小亮成了小城小有名氣的作家。那位老師和表姐成了他許多著名小說裏的主人公,好幾篇小說都在報紙征文中獲了獎。

父愛

接到電話,吳義整個身子僵在了那裏,炎炎夏日,卻仿佛掉進了冰窖裏。

父親要來縣城住幾天?在這個節骨眼上,父親不是成心添亂嘛!吳義心裏不是個滋味。近段時間,吳義正忙著籌錢買房,可憑他與老婆的工資不吃不喝得攢二十年,房價像打了興奮劑一個勁地猛漲,女兒也越來越大,現在住的50平米已不能滿足需要。前幾天,吳義往老家跑了一趟,他試探性地問父親手頭是否寬裕,但馬上他就後悔了。歲月在父親的額頭毫不留情在刻下了印痕,聽到他的話,他明顯感覺父親的皺紋更深了。

父親執意要來,這可怎麼跟老婆小花說呢?先想辦法穩住父親?對,就這樣。吳義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爹,這幾天我比較忙,你能不能晚些過來?”那頭猶豫了一下,隨後傳過來低沉的聲音:“家裏的麥子也收割完了,我就不能去我兒子家裏住幾天?是不是小花不樂意?是不是你嫌我髒?是不是……”連珠炮似的追問,一下子把吳義堵得啞口無言,是啊,父親那個強脾氣,任誰也擋不住。

父親到底來了,還帶來幾袋小麥麵粉,看來是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吳義的老婆小花皺皺眉,但沒說什麼。她清楚,一開口,就會換來一頓吵。

父親總是小心翼翼,言語也不多。每天趁他們去上班、孫女去上學後,就來到胡同口閑坐。吳義住的是鬧市區,路上人來車往,一派熱鬧景象。

終於,吳義的父親出事了。被車撞了。據目擊者說,老吳過馬路,沒提防從北麵疾馳過來的汽車,生生撞在老吳的胸前。有人說,汽車狠勁鳴喇叭,老吳沒聽見。也有人說,汽車速度太快,根本就刹不住。總之,老吳是在兒子家住的第23天頭上出的事,經搶救無效去世。也有人看笑話,說那麼大年紀了,跑到兒子家去找死!

結果,車主人與吳義協商了五回,最後賠了吳義十萬塊錢。吳義用這錢付住房的首付時,手顫抖了老半天。

這天,吳義外出公幹,竟意外遇見了老家的村支書李良。李良四十出頭,精明強幹,在老家辦了一家養殖場,聽說還領著村民搭大棚種平菇。見到吳義,分外高興,硬拉著吳義去喝兩口。酒過三巡,李書記關切地問吳義:“兄弟,你能來縣城工作,可是咱村裏的驕傲啊,你父親找你前,他得了病,你知道嗎?”吳義一愣。看著吳義吃驚的樣子,李書記說,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你父親得的是胃癌,晚期,老家的人都知道,就瞞了你一個人。有天,他找我借錢,說是你要買房,急需一筆錢。當時我還批評吳老伯,有錢也應先看病啊。可我的錢都占著,手頭緊,就沒借給你父親。你父親一個勁兒地問我,說出了車禍,是不是就能讓人賠很多錢?我說,那當然啦,十萬八萬都是有可能的。不承想,你父親真就出了車禍!……我對不起吳老伯呀。說著,李書記嘴一咧,要哭。

吳義舉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淚水伴著酒灑落下來,像門外飄飛的小雨。

橡皮

在班裏,亮子是唯一不用橡皮的學生。

亮子家窮,上小學二年級還穿著補丁褲,腳上沒穿過像樣的鞋子。有次,他一位表姐送他一雙布鞋,鬆軟的鞋麵和底子,比媽媽納的千層底舒服多了,他一直穿到鞋麵上有個窟窿,還舍不得扔。父母在學習上,是想方設法供給。亮子知道,這都是父母辛辛苦苦從地裏刨出來的,每年學期開始,父親幾乎都要找親朋好友、鄰居借錢給他交學費。給他一次錢,就千囑咐萬叮嚀,不要亂花,吃飽就行,不要貪好。把錢用在學習上,用在買本子、買筆、買文具上。亮子很懂事,就不亂花錢。他連一塊橡皮都不舍得買。

於是,就有同學笑話他。比如他寫錯了一個字,就用手指沾點唾沫狠勁抹,不小心擦出一個窟窿,即使沒有窟窿,也弄得黑乎乎一片,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有同學看見了,你的橡皮是純天然的哦。他的臉就一紅,不好意思起來。他知道他們的話裏有“刺”,他把頭埋到桌上,心思全用在了學習上。

上課時,亮子就格外認真,他知道寫字不能錯,做題不能出現問題。否則,就要用到橡皮,可他沒有。亮子的成績一直特別好,因為他極少出現錯誤。

隨著年齡漸漸增大,再有同學嘲笑他,他就有了反駁的理由:用橡皮幹什麼,橡皮是彌補錯誤,人類就不應該讓它出現,有縱容犯錯之嫌。冠冕堂皇,卻擲地有聲。大家就啞口無言。

就這樣,亮子從小學,上到中學,再到大學,一直是出類拔萃。

大學畢業後,他到我國一家有名的電腦企業上班,設計軟件。在他的努力下,公司的一個個新軟件不斷開發出來,他也很快就躍升為部門經理。很快公司就傳出一個新聞來。

亮子有怪癖。

剛子把一個程序弄出了毛病,亮子劈頭蓋臉地訓斥。小娟那天把文件拿錯了,正在與客戶討論合作事宜的亮子當場就罵了句,真沒用!……這類事多了去了,他的部門員工暗地裏稱他為魔鬼,沒人性。

這都緣於亮子對錯誤的切齒之恨。員工們紛紛要求跳槽,總經理隻好出麵,請亮子改變一下自己。

亮子就與總經理講起了兒時的生活,講著講著,總經理眼裏就噙了淚。他拍拍亮子的肩膀,走了。

幾天後,公司的內部小報上赫然出現一個標題:橡皮,人生錯誤的助推器。是總經理的文章,最後他呼籲大家要摒棄拐棍,向錯誤作鬥爭。他說,小錯可以積累成大錯,大錯可以毀掉一個企業。一個企業毀掉了,我們賴以生存的根本就沒有了。

亮子又獲得一個雅號:橡皮。

發表

明洲喜歡寫作,也夢想能在報刊上發表自己的作品。他很羨慕那些作家,隔三差五地再能收到稿費,就更讓人神往了。

明洲是個勤奮的人,他瞄準了目標,就開始堅持不懈地實現它。他幾乎每周都要投稿,他把目標鎖定了一家刊物——《迷你小說》,一連投了幾十篇,都石沉大海。他聽本城裏一位小有名氣的寫手說,你把名字換下,漫天灑網東方不亮西方亮,正好適合那家刊物的風格也是說不定。等你發表一篇,你就有了信心,就有了再寫的衝動。

果然,明洲按照他的方法,很快就收到省城一位編章的回信,編章姓胡。胡編章說,你這篇《彷徨》寫得不錯,把女主公悲傷哀怨的情緒淋漓盡致地寫了出來,讓人動容,擬用。看到這個回信,把明洲興奮得一夜沒睡好,連寫了幾篇,都統統地寄給這位胡編章。胡編章又來了信,打算再選兩篇,連同上一篇,發個作品小章。明洲早聽說過這個雜誌,千字一百,這一下就是近千元的稿費呢。他更加勤奮了。

這天,明洲突然接到胡編章的電話。胡編章在電話中說,明洲作者,聽說你們那兒有個風景區,特別得有名,我想帶夫人在周末去遊玩一下,不知方便不方便?明洲一聽,當即答應。這哪兒有答應的道理,明洲冥思苦想半天,才想到自己的一個表哥在什麼機關裏工作,好像跟風景區有什麼聯係。他一聯係,那位表哥所在地單位就是服務風景區的,明洲高興壞了。到了周末,他表哥就把他們引進了景區,中午吃飯,明洲點了蘑菇燉山雞和野菜,最後一算帳,花去五百多。明洲有點失落,可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回頭文章刊登之後,稿費很快就有一千多呢。再說,他看胡編章玩得很盡興,以後發稿就更不成問題了。

明洲等了三個月,他每期都跑到報亭裏買《迷你小說》,報亭的人說,像你喜歡這種純文學的人不多了。明洲說,這本雜誌很快就要刊登我的小說了。報亭主人一聽,立即就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想不到,你還是位作家哩。明洲頭一仰,儼然成了一位名作家。可他等來等去也不見自己作品變成鉛字。再去報亭,心就虛了許多。

終於等不及了,明洲就給胡編章打了電話,還沒等他開口,胡編章就說,不好意思啊。這段時間,我身體不好,一直在療養,等我回單位再催催,一定想法給你登了。

明洲一聽,人家病了,得去看看。這是人之常情啊。何況自己還靠人家發表作品呢。星期天,明洲搭車去了趟省城。胡編章看著明洲手裏拎的東西,很不好意思地說,讓你破費了,讓你破費了,其實也沒什麼病,更不是什麼大病。

轉眼間,又是兩個月。一天,明洲剛寫篇稿子,正在琢磨裏麵的細節,接到胡編章的電話。胡編章說,真不好意思啊,明洲,我換了工作,剛從迷你小說編章部辭職,到迷你故事雜誌社去了。我想把你的那三篇稿子也帶去,我說過一定給你發表的。這點你放心,你一定要相信我。

明洲一下像泄了氣的皮球。他知道,這個《迷你故事》是個三流雜誌,沒有稿費,還經常搞一些讓作者付錢的征文。

好牛

?

棋盤村的胡老漢碰上一件大喜事兒,兒子胡樂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學,這個消息一經傳開,立即在村子裏掀起了軒然大波。這也難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胡老漢家八輩子貧農,靠種地為生,兒子胡樂懂事,不僅學習一直在村裏孩子們中間拔尖,而且熱心助人,村裏人沒有不稱讚的,甚至有人已經來說媒了,說隻要胡老漢同意婚事,可以先訂下來,四年的學費女方全包了。胡老漢聽後笑笑,沒答應。但一萬多元的學費去哪兒弄呢?他跑遍了親戚家,還好,大家都替他高興,這個出一點,那個湊一些,居然借了八千多。胡老漢依然愁著,剩下的2000塊錢還沒有去處。真是急中生智,那天胡老漢正搜索枯腸想尋個借錢的地兒,突然牛棚裏的一聲牛叫提醒了他,真是騎驢找驢,賣了牛不就全有了。他跑出去看牛,牛看著他,眼裏滿是依戀。胡老漢一狠心,趁十五這天鎮上有集,早早地牽牛去了。

胡老漢家的牛是隻好牛。看著好看,鮮淨,人見人愛。盡管有些人不需要買,也都湊過來問價錢,然後惋惜著搖頭而去。臨近中午時,人群漸漸散去,胡老漢心中開始焦躁起來。這時,有位年輕走了過來。年輕人拍拍牛身,問了問牛的牙口,就給胡老漢伸出一根指頭。這太賤了。胡老漢陪著笑,可也不忍讓買主離開,就伸出兩根指頭,說兩千。年輕人說,圖個吉利,1800,咋樣?胡老漢想了想,1800就1800吧,孩子的學費勉強就夠了。成交,年輕人說著遞給胡老漢1800塊錢,胡老漢用手指粘口唾沫,數了數,正好。看來年輕人早就準備好了,他二話不說,牽了牛轉身離開。

胡老漢看看身邊的涼皮店,一問,一碗涼皮三塊半,就沒舍得吃,回家下碗撈麵條吧。到家後,胡樂趕忙迎上來,看到喜氣洋洋的父親,問牛賣了?胡老漢不搭言,甩給兒子錢,說,數數。

胡樂數著數著臉色大變,最後篩選出八塊,他衝太陽底下照了照,又找出一張白紙往上麵狠勁蹭了蹭,臉上立即晴轉陰,哭喪著臉說,爹,上當了,這幾張是假幣。胡老漢一驚,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不相信地問,咋假了?胡樂說,真錢往紙上蹭蹭掉色兒,這些都不掉,你看顏色也不對。胡老漢顯然也看出了端倪,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像個孩子哇哇地哭出了聲。

中午飯也沒吃,胡老漢慪著氣,躺在床上唉聲歎氣。恍惚間,聽到外麵傳來“哞——哞”的叫聲,哪兒來的牛叫聲。胡老漢掐掐臉,不是做夢,可是牛已經賣了呀。他下意識地來到窗口一看,驚喜地大叫喊起來,樂兒!看!牛!回來了!

可不是,是自己的牛回來了。這下可賺了,等於牛沒賣,還淨得1000塊錢。胡樂興高采烈地說。胡老漢有些害怕,那我們不就等於騙了人家一千塊錢嗎?胡樂不以為然,管他呢,誰讓他先騙了咱們呢。

真是一隻懂事兒的牛!

胡老漢把牛拴好,不放心地跑到門口朝路上望了望,扭身正要回屋,卻見門口大樹後躲著一個年輕人,鬼鬼祟祟地,不時朝他家張望。他定晴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買牛的年輕人。胡老漢喊了聲,你別走。年輕人像受了驚的騾子,撒開腳丫子飛奔而去。

兩個小時後,家裏來了客人,是鎮上派出所的幾位民警。為首的是位副所長,自稱姓於。於所長見到胡老漢,問,今天,您老兒去賣牛了?啊。胡老漢答應著。於所長又問,可收到假錢?胡老漢不會說謊,就把那八張假幣拿了出來。於所長嚴肅地說,窩藏假幣也是犯法的你可知道?胡老漢一下蔫了。這時,村裏的治安主任胡二跟頭流星地小跑過來,他是胡老漢的本家侄兒。胡二見到於所長就陪著笑臉問,我村可是出了什麼不安定因素?於所長把情況一講,胡二衝著胡老漢嚷嚷,老叔咋恁不會辦事呢?請於所長吃個飯呀。胡老漢如夢方醒,如雞啄米似地點頭,是,是。把眾人讓進了胡二開的小酒店。

於所長打了幾個電話,民警中也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打了幾個電話。村幹部也聞風而來,他們說笑著,胡老漢臉上可真有光啊,鎮上的領導也來給他賀喜了。一共坐了四桌。

最後,是胡老漢算的帳,正好2000塊。胡二安慰他說,老叔,咱是親戚,我不會給你多要。

回到家,胡老漢撫摸著牛,眼裏流著濁淚,口中一個勁兒地喃喃:牛啊,你咋跑回來了呢?

還錢

有人說,無意間在衣服裏發現自己藏的錢,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可不是,這種幸福竟發生在我的身上。

這天,媳婦整理我不穿的衣服,準備拿回老家。媳婦說,能送人的送人,不能就當破爛賣掉,家裏實在沒地方擱了。我同意,可在媳婦整理我的一件西裝時,突然驚叫了起來,我跑過去,問,是不是家裏有老鼠了?媳婦最怕老鼠。媳婦手像被火燒了似地顫抖不已,臉上似笑非笑。我急了,說你說話呀,究竟怎麼了?

媳婦慢慢地坐到床沿上,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我笑道,別這麼看我,生活幾十年了,這麼看我不習慣,弄得怪不好意思哩。媳婦“呸”了一聲,問,這錢是哪兒來的。我這才注意到媳婦手裏的錢,五張,五百塊錢。你笑著說,媳婦什麼時候跟自己偶像學會變魔術了。我媳婦最喜歡的明星是劉謙,成天說要學變魔術。

媳婦端坐整齊,說,嚴肅點,我是問你正事。這錢可是從你西裝口袋裏找到的。我心說看看口袋破了沒有,沒想到有意外收獲。

口袋裏?西裝?我大半年都不穿了呀。我愣住了。

是不是藏的私房錢?我可看過你哥們寫的小小說了,把私房錢都藏到書裏了。

這不能,我也沒外快呀。我解釋。

可這錢是怎麼回事呢?我冥思苦想,終於有了點眉目。

半年前,我剛搬家,想買台冰箱,把家裏的錢統統拿出來,一合計還差三百。可冰箱還在優惠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著急之下,就想起了兒時的夥伴小玉。小玉也在縣城上班,雖比我小好幾歲,不知怎麼了,我感覺就跟他親。

我找到小玉,小玉很痛快,說,我剛發了工資,給你五百塊吧。用三百,另外二百零花,家裏沒一分錢也不成。

我千恩萬謝,答應這個月的工資一到手,立馬還他。

等領了工資,我早早地把錢準備好,去廠子裏找小玉。結果是小玉辭職不幹了。打他電話,關機。怪事,這個小玉,走了也不吱一聲。於是這五百錢就成了我衣服裏的常住客。後來,竟忘了這事。

媳婦明白了這些,也沒說什麼。但尋找小玉還錢成了我一塊心病。

後來,我終於打聽到小玉家的事兒。父親突發重病,撒手人寰。母親改嫁去了外縣。隻剩下他和一個弟弟。

弟弟今年十二,因為家裏的變故吵鬧著不再上學。小玉拗不過,隻好同意。為了能多賺錢,小玉帶著弟弟去了內蒙,說那裏能淘金。

輾轉多次,我終於得到小玉的手機號碼,一聽是我的聲音,小玉有點喜不自禁,他說,想回家哩,想小時候的夥伴了,也想當年咱們光著屁股玩尿泥的時光了,在外麵闖不容易,被人看不起,受氣還不如回家哩。他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我很認真地聽著,聽著聽著,那頭聲音哽咽起來。我的淚也流了出來。我說,你個家夥,我還欠你五百塊呢。小玉說,是真的嗎?我怎麼不記得,你是跟我開玩笑,是不是想跟我喝酒找借口呀。我回去後就找你去,你得管我吃、管我喝、管我睡,我住你家不走了,咱喝個夠。

我表示同意。可沒多久,我得知,小玉在那邊的一個小煤礦裏幹活,因事故摔斷了一條腿,現在工地上給人看場子。還找了個寡婦成了家,回家鄉怕是遙遙無期。

我想起小玉,眼裏就濕濕的。

絕畫

共城方家,世代書香。到了方中信這一代,卻成了扶不起的阿鬥,為此方老爺子幾乎和他反目成仇。方中信的愛好是做生意,用他的話說,是要做大生意,要成為整個共城最富有的家戶。人問其何為大生意,他總是微笑不語。

方老爺子過世時,家裏秉承書畫學風,沒給他留下多少錢財,卻留下書畫無數。方家在共城小有名氣,富貴人家遇事多請方家前去揮毫作畫,在小城也多能賣些銀子。於是,方中信變賣祖傳字畫,在共城東置下相當規模的田產。可他仍然算不得城中最富有的人。因為在城西有戶胡家,世代憑借百泉藥交會的優勢,倒騰藥材,結交權貴,早已是城裏的佼佼者。

胡子宇相中了方家的一塊地。此地位於城中央,有陰陽先生看過,說在此處修築一處莊園,可保子孫十代衣食無憂。胡子宇遣人找到方中信。方公子不信陰陽先生的話,他看上的是銀子,就給胡家開了價。在胡家的來信中,加了三個字。等送信人把回信交給胡子宇,胡子宇麵無土色,直罵方公子太過貪心。原來,胡子宇的信中有句“我用鋪滿那塊地的銀子來交換”,被方公子在“鋪滿地”前加了三個字“支愣著”,好家夥,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嘛。從此,兩家交惡。

人們終於明白方公子口中的大生意是何意思了。光緒年間,朝政腐敗,買賣官職蔚然成風。有人花巨資做官,自然就要拚命搜刮民脂民膏。方公子就是在此時成為共城縣令的。他整日想著如何返本,三日一小稅,五日一大稅,把個小小的共城弄得雞犬不寧。老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方公子家裏日益富貴,聽說,他正謀劃著下一步的升遷。

又是一年百泉藥交會,天下藥商齊聚小城。更有千裏之外的戲班子前來助興,逐漸演變為集藥貿、娛樂為一體的物資交流大會。衛輝府知府劉利明更是親自前來,把共城的權貴集中起來,進行了為期一周的歡慶活動。上至官府,下至黎民,陶醉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白天喝酒取樂,晚上則沉醉在溫柔鄉裏,人們好不愜意。

忽一日,劉知府急招方縣令晉見。見到方縣令,劉知府既不看茶也不讓座,先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讓方縣令心裏如有鼓槌亂敲。

“老爺我要改改名字,怕引起你的誤會,就知會你一聲。”劉知府斜睨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

方縣令一格登,戰戰兢兢地問:“不知劉大人改為何名?”

“劉治方。”劉知府這話一說出口,方縣令麵如土色,渾身篩糠似地抖起來。

這不是明擺著出我的洋相嘛!我姓方,你叫劉治方,莫非是想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