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3
唐代《營繕令》中規定,帝王宮殿可建有鴟尾的廡殿屋頂;五品以上官吏的住宅可用歇山屋頂,不可超過五間;六品以下官吏及平民住宅的正堂隻能寬三間,隻可用懸山屋頂。
明代《明會典》規定,公侯,前廳七間或五間,中堂七間,後堂七間;一品、
二品,廳堂五間九架;三品至五品,廳堂五間七架;六品至九品,廳堂三間七架。
“間”是指房屋的寬度,兩根柱子中間算一間。
“架”是指房屋的深度,屋頂內部用幾根檁條就叫幾架。
喬家東北院、西北院的過廳,亦即廳堂,采用了五間八架結構,就是體現主人喬致庸的次子喬景儼二品官員的身份。因此,此二廳堂除了實際功能,也是標明主人身份地位的建築符號。
禮製的等級在喬家房屋的寬度、深度、屋頂形式及裝飾程度與樣式都有充分的表現。像所有建築一樣,喬家的宅院也形象地體現了禮製的內容,或為一種身份的標誌與象征。
其中,大門作為建築的主要入口,所具有的標誌與象征尤其明顯和重要
《陽宅上亡宗》中有“門為一宅之主宅”之說。曆代禮製對門都有嚴格的等級規定,包括樣式、規模、屋頂形式、油漆顏色、裝飾物件等。“人主宜黃,人臣宜朱”,這是漢唐的講究。明清兩朝,朱漆大門至尊至貴。王府以下都是黑色大門。清代一般府第常用三間五架硬山或歇山。王府是五間七架。普通住宅大門不許用筒瓦及安坐獸,帝王貴族及廟宇大門可以安坐獸乃至大吻。
門罩,也稱門頭,即從牆壁上伸出一麵坡的屋頂,由左右兩個“牛腿”支撐在屋簷下。喬家北麵三個院落的大門,都是倒座上嵌門罩。麵闊三間,明間辟門,次間是翼牆,明柱內嵌門框,兩扇黑色實榻大門。明柱間有橫枋,屋簷下有鬥栱,鬥栱三踩(兩北院)或五踩(東北院),翹昂並用,屋簷上有瓦,有屋脊,脊兩端有吻獸,是很鋪張的。
建房時在立柱和橫梁交接處加的弓形承重結構叫栱;墊在栱與栱之間的鬥形木塊叫鬥。鬥栱基本由鬥、栱、昂、枋組成。翹是向外出挑的栱。
梁枋上有雕飾、彩繪。彩繪為仿蘇式彩畫,瀝粉貼金。明清兩代“庶民廬舍”是“禁用鬥栱、彩色”的,喬家大院兼容了官僚府第和富商巨賈的氣派和奢華,單這幾座大門就顯示出主人的社會、經濟地位。
二門是分隔標準四合院內外院的。即舊式婦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二門。東北院、西北院的二門為兩層倒座上出廈,麵寬一間,是垂花門,明柱,歇山屋頂,柱頭間有額枋和雕花雀替,鬥栱為五踩雙昂,翼角翹起。南部東南院和新院二門隨牆設,隻用磚雕作出線腳和屋簷狀。二門內正麵設有四扇或多扇屏門,平時不開,從側門出入,是又一道阻隔院內視線的屏障,避免了內宅婦人與外人的過多接觸。隻有來了尊貴客人,或家裏辦喜事,屏門才大開。
垂花門,因屋頂前簷的兩根柱子懸在半空不落地,柱子頂端雕刻成花狀而得名。因為有屋頂、台階、梁枋和檁椽戧、門枕石、抱鼓石、華板、望板、磚牆等眾多物件,又集中了傳統建築裝飾手法和風格的諸多要素,成為四合院中最華麗精美的部分。
“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
皇帝祭祖是在太廟,一般官吏則有家廟,普通百姓在明代以前隻能在家裏供祖宗牌位祭祖。明代以後,百姓才可以建家廟,清代把家廟稱為祠堂。家中大事,如結婚、添丁、授官、封贈、喪葬,以及四時之節日,都須來祠堂祭祖。
喬家祠堂呈廟宇構型,麵闊三小間,三級台階,台明前有壽字石欄板,前簷施廊柱,柱間施雕花雀替,內容為玉樹交柯、蘭馨桂馥、藤蘿繞鬆等圖案。當年前簷曾懸有李鴻章所提的匾額“仁週義溥”。祠堂與大門遙遙相對,六個院落分列兩側,祠堂成為維係六個院落的核心,與它維係家族綿延的倫理核心地位相匹配,是大院中最神聖的所在。
通過房屋的結構、造型,及其組合的空間序列特征,如軸線貫通、主次分明、內外有別、秩序井然,喬家大院比較典型地反映了宗法社會的等級禮製。
在細節上,還有許多體現,如從大門、二門、過廳,到正樓,院落地坪漸次升高;偏院地坪比正院低,裏院長輩住,外院和偏院晚輩和仆院的門,門栓在正院一側等等,每個細節都體現了宗法社會所追求的家族秩序,高低尊卑。
此外,喬家大院獨立院落的秩序和總體空間變化還體現了陰陽互動的傳統風水文化。
喬家建築有一點細節頗有意味,後牆磚與磚的縫隙裏幾乎都嵌著一枚銅錢,在中堂真正成了用“錢”壘造的宅院。商人炫富的心理一覽無遺,這是當時晉商普遍存在的難以逾越的局限,優秀如喬家也不可能脫俗。
但建築是一種蘊涵豐富的文化形態,尤其像喬家大院這樣持續營造一百多年,寄托了六代人夢想的家園,即是累累白銀的物化,更是主人精神追求的詮釋和渲染。除了顯而易見無所不在坦蕩蕩對金錢最大限度的追求向往,深懷敬意對宗法社會禮製等級觀念的完整體現,小心謹慎不敢造次的陰陽互動風水文化的應用,特征更明顯,更能反映家族追求和理想的是他們對傳統儒家思想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