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袁姑姑帶女兒先離開,袁良傑卻杵在門口沒走。井昀不好趕人,想起清晨那通不清不楚的電話,略有些尷尬。
袁良傑這會兒倒是不避諱了,直接道:“小小……我有話想跟你說。”
井昀下意識側頭朝向蘇閱棠,他正四肢舒展地坐在沙發裏。
聞言,微挑了挑眉梢,轉眸瞧過來。
井昀想了想:“好。”她答應時,餘光裏蘇閱棠的不悅再明顯不過,隻得硬著頭皮引袁良傑到陽台去。
袁良傑著急說:“小小……對不起,我昨晚……”
井昀打斷:“其實,你並沒有對不起我,隻是帶月月一個晚上,沒什麼。你該對你的妹妹道歉,她年紀這麼小,大年三十,她身邊居然一個親人都沒有。”
袁良傑麵露慚愧,張了張唇,還想解釋一番。
井昀怕再袁良傑再冒出曖昧的話,順勢轉移話題問:“你妹妹經常肚子痛嗎?”
袁良傑思緒還沒回來,半響才說:“肚子痛?”
井昀將昨晚情況大概描述一遍,袁良傑臉色越加難看。
“本來該對月月媽媽說的,但是……她好像不大喜歡我。”
袁良傑僵硬地搖搖頭:“與你無關。”
井昀不懂。
袁良傑猛地看她,又是欲言又止,眉頭也鎖成一個緊緊的結,轉身要走。
井昀目光追隨著袁良傑的背影,一直到門前。
她印象裏所保留的,是“袁袁”永遠自信的笑容和晶亮的眼睛,從不是那昨晚失控暴躁的男人。
時光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井昀心口酸酸的,追上幾步:“袁袁,你是不是有話沒說完?”
袁良傑緩緩回身,仍是苦大仇深地皺緊眉,看她,再看蘇閱棠。
最後,連句告別也說不出口便走了。
--
井昀的失神,任誰都看得出,包括蘇閱棠。但蘇閱棠也算給足了麵子,居然沒發脾氣,還削了個蘋果給井昀吃。
姥姥在一旁打圓場,說找個時候把秦月的情況和她媽媽說一說,也許不是什麼大事,讓她別亂操心。
井昀應和著點頭,坐在沙發裏又是一陣發呆。
蘇閱棠拿手指敲著麵前的方幾。因而井昀心事重重的模樣,終是不耐煩起來。隨後,他心底開始嘲笑自己:想你那時大難臨頭,都可麵不改色、巋然不動,但偏偏在她麵前,你竟總是沉不住氣……
蘇閱棠閉緊眸子,按了按太陽穴,竟笑了起來:罷了,你耗費多少時日才能與她重又朝夕相處?難道你如今每日存於世的念頭不都是為了當下光景?罷了!
他笑的淡然而無謂,井昀當然是沒發覺的。可他突然又有些不甘心,把井昀拖進房間裏時,姥姥正在廚房裏。
老人家回避的目的再明顯不過。等人一進井昀房間裏了,姥姥立馬像偵察兵一樣把耳朵貼在門縫聽動靜。
裏麵沒有爭吵,隻有外孫女一個人發出的曖昧的聲音。
姥姥搖頭偷偷笑了笑,小聲輕歎一句:“哎呀,女兒啊,這是老天的安排嗎?”
***
大年初一,北方一直沿襲走親戚拜年的習俗,井昀的姑姑姑父和叔叔嬸嬸都是下午才到的,見到蘇閱棠,兩家人甚是驚訝。
他們隻聽姥姥在電話裏興奮而自豪地提起井昀今年帶回了男朋友,還討論著,侄女年紀大了,自身條件也一般,隻要對方不是歪瓜裂棗得太過分,將就將就算了吧,卻沒想到,肯跟著井昀回家過年的男人是這般優秀出眾!
幾位長輩輪番圍攻蘇閱棠,仿佛非要證明他並非眼前所見這般好,井昀向來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這些年與姥姥相依為命,盡管姑姑叔叔用生意忙碌的借口未盡過什麼長輩的責任,但對他們井昀也恭恭敬敬,不過,也隻止於恭敬而已,從不親近。
倒是蘇閱棠,一直笑容可掬,麵對盤問,耐心從容得令井昀不可思議。
這……還是她認識的蘇總嗎?
原來,他隻對她苛刻挑剔?還是他因為那些是她的親人才沒有絲毫怨言?
這個下午過的格外快,大概因為從聊天中驗證到蘇閱棠確實是個999純金的金龜婿,姑姑和叔叔兩家人忽然熱絡許多。天已擦黑,姥姥都打算留他們吃晚飯了,他們才推脫說來日方長,起身離開。
井昀和蘇閱棠將長輩們送出小區,返回的路上,井昀一蹦一蹦地走在後麵,提口氣說:“蘇總,剛才……真是……委屈你了。”
蘇閱棠拿眼角看她:“還沒有誰能夠真正委屈我。我做的,都是我自願去做的。懂了嗎?這是最後一次我聽你說這種話。”
井昀張口結舌。好吧,懂了。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了會兒,井昀聽見前麵的腳步聲停了,蘇閱棠回過身抱她入懷。
肩膀很暖很暖,繼而渾身都像被一股熱量圍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