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夏天悶熱無風,樹葉靜止看不到一絲晃動,太陽仿佛整日停在頭頂,灼灼的日光仿佛能夠烤的大地升起一縷縷煙絲,讓人寸步難行。
準備好冰鎮的酸梅湯,我吩咐流蘇。
傅太後每十日進宮,今日是第二次,上次因為拜見王太後、趙皇後,終是匆匆離去,東宮的一切未曾看得切實。
劉欣課業繁多,隻我一人在此靜候。
傅太後緩緩而入,臉上雖微有汗跡卻依舊是那副自若的樣子,仿佛外界的一切與己無關。
姑姑,我上前攙扶著她,您來了。
文姝。傅太後嘴角微微一揚,略有笑意。
姑姑,請喝點酸梅湯,一解暑氣吧。我揮揮手示意下人將其端上。
傅太後點點頭,輕抿了一下,抬頭問道,太子呢?
太子依舊在跟從太傅趙玄學習,望姑姑不要見怪,太子說等課業結束立刻前來拜見姑姑。我如實稟道。
傅太後聽此說道,哪的話,太子勤奮好學,身為祖母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
太子吩咐舍人立於殿旁,姑姑如有需要可以盡管吩咐他,我指了指站在角落的董賢。董賢聽此,順勢向前走了一步,俯首作揖,說道,臣太子舍人董賢見過定陶太後。
傅太後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顫,命令董賢道,抬起頭來。傅太後放下杯子,望著眼前的人兒眉頭微皺,一時之間大殿寂靜無聲。
半晌傅太後嘲諷般地問了一句,你是男子麼?語氣充滿了不屑與鄙視。
隻見董賢身形一僵,手指發顫,像是憤怒難抑又像是羞愧至極,聲音哽塞地回道,定陶太後明鑒,臣是男子。
傅太後揮揮手說道,下去吧,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姑姑,我一驚替他解釋道,他是太子舍人,是朝廷……未等我的話說完,傅太後打斷我的話厭惡地怒道,還不退下!語氣威嚴又充滿氣勢,不容分辯。
是。他起身應命向外走去,身影怯弱而倔強,看得人一陣難過。
大殿中又是接著一片沉靜,屏住呼吸,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終於,傅太後打破了沉默,示意我坐下說道,文姝,姑姑告誡你,既來之則安之!
我內心對皇宮的抵觸與不安仿佛被她窺破一般,一陣心虛,低頭應道,是,文姝謹記姑姑的教誨。
你怎麼了?傅太後見我目光飄渺不定問道。
我話題一轉說道,恕文姝愚笨,文姝不明白,姑姑為何這麼對待太子舍人呢?
文姝年輕,又是初入皇宮,怎知這其中的原因。皇宮這裏是什麼都可能發生的地方,又是什麼都不能發生的地方。男生婦貌,終將不是戲子就是男寵,卑賤至極,即使位居高官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傅太後似乎是第一次對我說這麼多話,望著我她仿佛看見了昨日的輝煌與苦澀。
漢朝自有男色之風,高祖皇帝與籍孺,孝文皇帝和鄧通,孝武皇帝與韓嫣,甚至當年姑姑侍奉的孝元皇帝與弘恭、石顯……姑姑的擔心與所言都是對的,但是董賢隻是個孩子,貌雖略缺陽剛之氣,但是性格謹慎堅強,讓人無法討厭。
一個時辰之後,劉欣結束所學前來拜見傅太後,傅太後關切地詢問劉欣宮中的所學所為,微笑著點點頭,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天近黃昏時刻,傅太後與隨從不得不起身離宮。
祖母次次奔波勞苦,欣兒不忍。劉欣說道。
太子,這是規矩,祖母隻要能夠見到太子,祖母就覺得值的。而且,欣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傅太後握緊了劉欣的手,目光盯著劉欣的臉頰堅定地說道,祖母等著,你的母親也等著!
劉欣目光堅定地說道,是,欣兒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