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說:“我本來想偷那矮子的皮包,和辣妹子一起混進‘夜來香’,躲在床底下,但那個矮個子很警醒,皮包不離手,始終沒有下手的機會……”
觀音保繼續問冬生:“你看到那張《白浪灘布防圖》沒有?”
冬生答:“我隻看到一張比方桌小一半的紙,我剛進去,矮個子就收起來了。裴大鏢說:‘晚上再討論。’馬上叫‘賠錢貨’來審問我。‘賠錢貨’走上來看了我一眼,擺擺手說:‘這個衝天炮不是丫頭婆,抓錯了!’裴大鏢問我:‘你是什麼人?’我說:‘買藥的。’他說:‘你給誰買藥?’我說:‘給我公買藥,他病得很重,快要死了。’他說:‘買藥就買藥,為什麼亂跑?’我說:‘街上人都在跑,我也就跟著跑了。’他大吼了一聲:‘放屁!’叫人打了我一個耳光,還扯了一下我的辮子—哎,扯得真痛,頭毛掉了許多根—就把我趕出來了。斷命的裴大鏢,不得好死!”
丫頭婆說:“幸虧你出來了,要不然,我今天要被辣妹子罵死。”
辣妹子不好意思地說:“哪個喊你吹牛皮,光動嘴,不動腿,也不曉得去找找冬生。”
九斤要求道:“觀音保,我們應該想個辦法,把那張《白浪灘布防圖》偷出來。這可是頂頂重要的情報嗬!”
“對,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拿到這張布防圖,把它交給向隊長,白浪灘就好打了。”觀音保思索著,“今天晚上應該到魔王府去一趟。”
“我去!”
“我去!”
“觀保哥,讓我去!”
四個“留守偵察隊”隊員紛紛“請戰”。
“別吵了!莫爭了!聽我安排!”觀音保儼然像個指揮員,鄭重其事地分配道:“丫頭婆會爬樹,跟我一起到魔王府去;辣妹子跟漁船上的人熟悉,你帶著冬生去借一條船;九斤在魔王府外和碼頭上聽風聲,跑聯絡。”
“好!”丫頭婆高興得跳起來。
“不好!”辣妹子噘起了小嘴,“應該讓丫頭婆去借船,我跟觀保哥進魔王府去,我也會爬樹……”
“我們也想進去!”另外兩個孩子也要求道。
這下,觀音保有點慌了,他皺了皺眉頭,突然想起高飛教他們唱過的歌兒,便板起臉孔問:“人民解放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條是什麼?”
四人答道:“一切行動聽指揮。”
“那我們‘留守偵察隊’應不應該和解放軍一個樣呢?”
“應該。”辣妹子等三人有點不情願地說。
“好吧,那我們快分頭行動吧!”
大家這才離開了碾坊。
不知誰家的自鳴鍾敲了十點,上弦月灑著微弱、清幽的光,街上靜悄悄的,隻有土匪的巡夜隊在活動。觀音保和丫頭婆、九斤三個人沿著牆根,踩著屋影子,小心翼翼地繞過巡夜隊,來到了魔王府正麵。這裏張燈結彩,燈火輝煌,把守大門的土匪有五六個,全部荷槍實彈,戒備森嚴。觀音保拍了拍丫頭婆與九斤的肩膀,輕輕地說了聲“走”,便繞到裴府的後門。這裏確實與前門大不一樣,門簷下掛著一盞半明不亮的鯉魚燈,一個上了年紀的土匪坐在門檻上,抱著大槍打瞌睡。在離後門約五十公尺遠處有兩棵高大的槐樹,枝葉茂密,有兩根橫枝斜過牆頭,探入了後院。
“九斤,你在這裏監視土匪的動靜。我和丫頭婆上樹!聯絡信號:我們學鳥叫,你學貓叫。”觀音保低聲吩咐著,“嗖嗖”幾手就上了樹,從橫枝上爬過牆頭,落在後花園的假山上。
緊接著,丫頭婆也過來了。
裴大鏢的魔王府建築形式半土半洋,不倫不類,後花園特別大,有山,有水,有花,有樹,還有奇異的雀鳥魚蟲。正式的住房極為華貴,大廳裏垂著巨幅的京絨帷幔,臥房裏擺著香噴噴的檀木桌椅,亮晃晃的鋼床……真叫人眼花繚亂,迷失方向。觀音保在母親給裴家當老媽子的時候進來過,地形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中堂。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從燈火通明的大廳中傳出來,觀音保湊近那鑲花的隔扇門,從花樣鏤空處往裏一看,十幾個土匪正在裏麵大吃大喝哩!
“這張《白浪灘布防圖》經過裴總指揮、裴師長這麼一修改,我看是萬無一失了。天險加工事加重兵,真是固若金湯,穩如泰山,憑他共軍三頭六臂,也休想動我一毫一分……”說話的是一個矮子,觀音保認出他就是夏天抓他的那個土匪副大隊長。
“這就叫做‘裴總妙計安天下,管叫共軍盡折兵’……哈哈哈哈!”笑的是土匪參謀長楊品開。
“好哇,這幾日弟兄們多辛苦一點,抓緊時間練兵,把要加固的工事統統加固。但等十六發兵,一舉消滅共軍,光複辰州,再擺慶功宴席,在座的每人都加升一級如何?”坐在上首的裴大鏢有些飄飄然了。
“好,好,好。”
“是,是,是。”
眾土匪頭領興高采烈地應答著,全沉醉在幻想與美夢之中。
參謀長舉起了酒杯:“來呀,讓我們祝裴總指揮、裴師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裴大鏢笑開一臉皺紋:“彼此,彼此。托福,托福。大家沾光。”
“幹!”大廳中響起了一片碰杯聲。
待馬弁將座上所有空杯重新斟滿酒後,楊品開又一次舉杯說:“這第二杯酒,還得敬給曾老弟。白浪灘是我們的大本營,也是我們反攻的基地,你們加強了布防,也就加強了全師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