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件事以後,高飛和觀音保的關係更密切了。他遵照向隊長的指示,叫觀音保把村裏的少年們都找來,準備把他們組織起來,在剿匪鬥爭中發揮作用。
“現在村裏的大人們都組織了農會,咱們這些少年兒童也要成立‘兒童團’,”高飛盡量模仿向添壘的姿勢與聲調,扯起喉嚨說,盡管他參軍後打過幾仗,但還從來沒有對這麼多人講過話,不免有點緊張,“你們知道兒童團的曆史嗎?土地革命時期、抗日戰爭時期就有了。它的主要任務是:站崗、放哨、查路條、監視壞人……”
“報告小高指揮,”丫頭婆插嘴發問,“什麼叫查路條?”
“路條嘛,就是走路的證明。戰爭時期,好人壞人有時分不清,沒有證明便不許通行。”高飛解釋道,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土匪多數穿便衣,臉上又沒有寫字,很容易混進村裏來,刺探咱們的軍事情報。所以,凡是參加兒童團的人都要輪流站崗放哨……”
“報告小高指揮,”丫頭婆又問道,“兒童團發槍不?”
“兒童團不發槍,隻發長矛、紅纓槍。”高飛剛說了一句,發現丫頭婆撇了撇嘴,其他孩子也不高興了,連忙改口道,“當然,我們也準備用一點時間,給大家講講真槍的構造、用法,幫大家練練瞄準、射擊……好了,我們現在先選個兒童團長吧,辰州話不是說,‘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嗎?”
“我選觀音保!”丫頭婆大聲叫道。
“我也選觀音保!”辣妹子和其他孩子同樣高興地叫道。
“有沒有不讚成的?”高飛問。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好,那麼,柳觀保同誌就是柳樹灣兒童團團長。”高飛總結了大家的意見,接著說,“現在,決定兒童團員,條件是:苦大仇深,對敵鬥爭堅決,有組織性紀律性,能團結人。”
“我算一個。”丫頭婆第一個報名。
“柳觀保同誌,你看丫頭婆行嗎?”高飛征求新團長的意見。
“丫頭婆的公讓土匪打死了,他力氣大,敢罵土匪,我看行。”觀音保說。
“不要叫我丫頭婆,我有大名:柳雲生,應該叫我柳雲生同誌。”第一個新團員提出了“抗議”。
“好,柳雲生同誌,你算參加了。”高飛說。
“我算一個。”辣妹子第二個報名,“我叫田秋菊。”
“這不是繡花、做鞋子,而是打土匪,對敵鬥爭,”才批準不過兩分鍾的丫頭婆要行使否決權,“兒童團不要女的。”
“豬鼻子插大蔥,你充的什麼象?你說的話頂個屁!我婆、我媽、我弟弟都是被土匪殺害的,論起苦來,比你苦十倍;論力氣,你是比我大一點,但你隻會用死力,一點兒也不靈巧,上河灘打水漂石你哪一次不輸給我……”辣妹子開口,就像連珠炮,打得丫頭婆連連後退,招架不住。
“丫頭婆,哦,不,柳雲生同誌,重男輕女要不得!建設新社會,男女一律平等,我們部隊裏,女同誌多得很哩!”高飛說。
“田秋菊同誌膽子大,不怕場合,我看可以參加兒童團。”觀音保也表了態。
“好,田秋菊同誌,批準你參加!”高飛說。
接著又有好幾個少年被接受為兒童團團員。但當討論到冬生時,卻卡了殼。
“冬生膽子小,怕鬼,天一黑就不敢出門,我看他不夠條件!”丫頭婆反對道。
“冬生的父親在裴大鏢手下當土匪,他是土匪的兒子,怎麼敢打土匪?我也不同意他參加兒童團。”辣妹子接著說。
冬生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扯扯觀音保的衣襟,怯生生地央求道:“觀保哥,你收了我吧!”
觀音保正想表態,其他幾個兒童團員都叫起來:“不行!不行!土匪的兒子要參加兒童團,我們就退出去。”
觀音保征求高飛的意見:“冬生膽子是小一點,但他上次幫助我藏大紅公雞,敢與裴大鏢做對頭,這就很不錯嘛!”
高飛想了一想,說:“冬生是與別人有點不同,但咱們也不能把他看得太死。這樣吧,給你考驗的機會:讓你做一件事情,能證明你是願意與土匪劃清界限的。”
“做什麼事呢?”
“那就要你動腦筋了。”
“可我想不出來呀!”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慢慢想,會想出來的。”
冬生愁眉不展地回到家裏,心上就像壓了一塊沉重的鉛。他婆問:“冬生,你什麼地方不舒服?”他不回答。他媽問:“冬生,誰又欺侮你,揪了你的辮子?”他也不做聲。做了一半的鳥籠,他不高興繼續做了,一腳踢到溝裏;他爹去年過年時給他買的木刀,他不喜歡再玩下去了,隨手扔進後園。沒曾想到木刀驚散了雞群,“咯咯”、“勾勾”一陣亂叫,四麵逃散,有兩隻公雞竟飛進了那個隱蔽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