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觀音保奪槍(1 / 3)

辰州縣城解放了,柳樹灣也解放了,受苦受難的百姓都沉浸在極大的歡樂中。

解放軍的一個偵察隊駐在柳樹灣,隊長就是那個大高個子。他叫向添壘,今年二十五六歲,是黑龍江省雙城縣人。他從小就跟父親學會了打獵,經常出沒於東北的原始森林,練就了一副英雄虎膽和一手百發百中的好槍法。說打野豬的眼睛,絕不會打到野豬的鼻子;說要一雙天上正飛的大雁,絕不會隻給你一隻。他十五歲參軍,身經百戰,曾經親手活捉過一名敵軍師長。那幫國民黨軍和地方土匪都怕他,按照他姓名的諧音,叫他“響天雷”。向添壘隊長的警衛員叫高飛,今年十六歲,是濟南戰役的時候參軍的。他山東老家隻剩下一個母親,父親和哥哥都讓國民黨還鄉團殺害了……無論年齡或是身世,都與觀音保相仿,因此一到柳樹灣,便和觀音保很接近。

這次大火共燒毀房子九家,除觀音保一家外,薑大毛、丫頭婆家也片瓦無存,損失慘重。向添壘隊長向上級彙報了柳樹灣的災情以後,從辰州縣城,撥來了一批大米、白麵、臘肉、衣被,分別發給了受災人家。抽了一個晴天,向隊長又親自帶領戰士和鄉親們,攀上高高的白雲山,砍來了許多杉木和毛竹,給受災戶蓋起了新屋。

“自古以來,哪見過這麼好的軍隊!”

“你們真是我們窮苦百姓的貼心人呐!”

鄉親們一邊讚揚著,一邊拉著偵察隊戰士們的手,要他們從臨時營房搬到他們的新居來。觀音保母子二人手快,早就把向隊長與小高的行李卷背到了自己的家裏。為了進一步發動群眾,迅速做好清剿土匪、攻打蘭溪鎮的準備工作,向隊長他們便欣然同意了。

觀音保一家出現了從來沒有過的歡樂和融洽氣氛。向隊長與高飛爭著給他家挑水、劈柴,還給觀音保講董存瑞與英雄小八路的故事,使觀音保母親常常噙著欣喜與感激的熱淚。

一天,高飛坐在門檻上擦槍。這是一支“三八式”,有七成新。他把槍栓、槍機拆下來,放在小板凳上,然後用鐵探條,將一塊沾上機油的布往槍膛裏來回送。觀音保走過來,偏起腦袋,仔細地端詳著。他以前隻見過裴大鏢的土匪兵背過這家夥,並不知道它能拆開來,還需要擦油哩。

“就這麼一根像吹火筒的鐵管,怎麼會噴出火、響雷呀?”觀音保好奇地問。

“這是槍,不是吹火筒!”小高糾正道,“槍裏有來福線,有撞針,隻有拉開槍栓,裝上子彈,扣動扳機,才會響。”

“什麼叫來福線?什麼叫撞針?”觀音保來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下子可難住了高飛。他雖然打過幾仗,可對這武器的構造原理和科學根據卻不甚清楚。他結巴了:“來、來、來福線就是這槍膛裏的圈圈,撞針就是這玩意兒……反正,反正你讀了書就會懂的。”

觀音保還想繼續研究下去,禁不住用手摸了摸板凳上的槍機,喃喃地說:“槍機為什麼這麼厲害?”

“別碰,別碰!”高飛高聲叫道,他擔心剛剛擦過油的槍機會讓觀音保弄髒了。

觀音保受了奚落,但並不灰心,他討好地求道:“高飛哥,你這支槍送給我好嗎?”

高飛將探條、擦槍布放在一邊,將槍的各部零件都裝配好,略微傲慢地笑道:“送給你?你是解放軍戰士嗎?你是個老百姓呀!”

晶亮的淚水在觀音保的眼眶裏打轉:“我不是解放軍戰士,可我和你們一樣要打裴大鏢,打土匪,報兩代人的冤仇啊!”

高飛沒有注意到觀音保的眼神,仍然得意地說:“我這槍是過長江時,從一個國民黨班長手上繳的。常言說得好,自己種下的瓜最甜,別人嚼過的饃不香。你要有本事,也去繳獲一支吧!”同時,將那支擦得瓦藍發亮的槍高高地舉起來。

觀音保的臉“唰”地一下變了。他用衣袖一擦眼睛,走了出去。

“觀音保,別生氣。這就叫差別嘛,不承認差別是不行的。好比放排、撐船,我不如你;這開槍、放炮的事兒,你就得向我學習……這樣好吧?趕明兒我給你用杉木做一支步槍,塗上墨,刷上油,拴上一根皮帶,挎在肩上,一樣威風體麵,你看好不好?”高飛說完,沒聽到回音。他扭過頭來一看,哪有觀音保的影子!

整個一上午,沒有見到觀音保,中午吃飯時也沒有回來,這可把高飛急壞了,連忙向隊長做了彙報。

“真是亂彈琴!”向添壘一聽就火了,嚴肅地批評高飛說,“你又不是新參軍的戰士,向人家小孩子誇什麼口?賭什麼氣?講話這麼不注意方式方法!萬一出了事,影響了軍民關係,咋辦?”

高飛低著頭,哭喪著臉說:“我現在就去找他。”

然而,高飛找到丫頭婆,丫頭婆說不知道;問過辣妹子,辣妹子也說沒看見。他的心不禁懸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