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技術的發展,特別是交通運輸的發達和通信速度的空前提高,使我們生存的這顆行星“縮小”了。20世紀60年代,美國總統肯尼迪把地球稱為“地球村”,一代英豪毛澤東則以“小小寰球”命名。古人眼中望而生畏的高山、滄海、茫茫戈壁、冰天雪地,已失去了往日嚴重阻礙文化交流的屏障作用。大洋此岸和彼岸,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互通、交流逐漸增多。當代世界文化的基本取向——東方文化西方化,西方文化東方化,世界文化綜合化——使得預防醫學以比過去更快的速度、更廣的規模、更深的層次傳播。
當前在近代西醫學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現代醫學已成為世界各民族醫藥衛生事業的主力。與此同時,以中醫學、印度醫學為代表的東方傳統醫學,以及非洲、美洲、歐洲等國家的各具特色的傳統醫學不僅沒有被完全取代而銷聲匿跡;相反,開始普遍複興,構成現代世界醫學之林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預防醫學是人類同疾病進行不懈鬥爭的經驗總結和智慧結晶,是整個世界醫學寶藏中的重要內容,隨著人類科學和醫學的進一步發展,中西醫學的許多內在相似正愈來愈多地被揭示出來。現代西方醫學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醫學進化的圖景,極大地改善了人類衛生和健康狀況,其成就和影響是任何傳統醫學難以企及的。然而,現代醫學也麵臨一係列嚴重問題。病毒基因突變帶來的不可預知性和多變性與全球化的發展,導致大規模的流行病暴發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如近幾年的急性傳染性非典型肺炎(SARS)、禽流感(H7N9)等。發展中國家醫療衛生的發展趕不上經濟發展的高速快車,導致傳染病如艾滋病、瘧疾、病毒性肝炎等疾病嚴重危害人類健康,還有很多醫學難題無法攻克,許多疾病找不到特效治療方法,醫學的發展任重道遠。現代預防醫學是一個嶄新的課題,對話是永遠無法結束的。本書僅僅對這一領域做了初步的全麵考察。唯願留在這本書裏的所有文字將引出許許多多更新穎的話題、更深刻的探究,或者吸引更多的學者關注。
1.1古代疾病預防端倪
春秋戰國時期,為夏日驅病防病,促進人們身體健康,當時普遍插艾草、懸菖蒲或燃點艾蒿和鬆柏枝等,熏香驅蚊避疫。古代民俗視五月為“惡月”,視五月五日為“惡日”,所以我國疾病防治有起源於古代“惡月”“惡日”之說。
古代傳染病流行肆虐,故在五月購回辛香類中藥如公丁香、甘鬆、良薑、肉桂、冰片、雄黃、菖蒲、艾絨、白芷等,做成香囊,給小孩佩戴。香囊香氣撲鼻,又做得很精致,小孩十分喜愛,其實是為了避疫,減少傳染病的侵襲。
夏季毒蟲及有毒動物活動十分頻繁,古人視蛇、蜈蚣、全蠍、壁虎、蟾蜍為侵襲人的害蟲毒物,有“五毒”之說。為了避“五毒”在房前屋角有灑雄黃酒的習俗;並將雄黃酒泡獨蒜塗搽小孩頭額、手腳部位,使毒蟲不會近身,遠離時疫及惡瘡等。古代人受迷信和巫醫宣傳的影響,認為時疫是魔鬼和妖邪作祟,故認為鮮菖蒲形狀如箭,可以避邪。人們便用鮮菖蒲全株當箭,插於門框,具有驅鬼降妖之功用,民間俗稱:“蒲箭斬千妖,艾旗招百福。”如今在我國西南、華南、華東、江南等地區,仍盛行這一傳統預防疾病行之有效的古樸方式。
在夏季為了提高身體素質,人們開展了一係列體育比賽活動,如劃龍船、比武、擊球、蕩秋千、摔跤、登山、遊泳等項目,也是一種增強體質、防禦疾病的好習慣。
我國幅員遼闊,風俗各異,種種趣味盎然的地方獨特習俗,體現了人們追求健康、吉祥的樸素情感,增添了豐富多彩的防病方法。比如西南地區人們用菖蒲根、貫眾,布包成袋,投入水缸中浸泡,將水燒開飲用後可避時疫,家人不染,安然無事。嶺南地區以百草為藥,熬水洗澡,可周身不染皮膚疾病,可防關節冷痛及濕邪。西北地區以菖蒲、艾葉、紙牛等貼掛門上,有“鎮病”的好處。廣東地區有些人習慣在五月吃幾個杏子和桑葚,民諺稱:“端午杏不害病,五月桑不生瘡。”江南地區人們習慣用少許雄黃、兩枚古銅錢合泡水洗眼,據說可以一年不患眼疾,稱為“破火眼”。
東漢末年,傳染病肆虐,每隔幾年就有甚至傳染流行。在著名的赤壁之戰中,曹操的軍隊於秋天來到當時血吸蟲病流行的區域,冬天作戰之時,將士染病近半數。公元前556年秋,宋國出現了一種怪病,這種病的症狀不僅在人的身上表現出來,也在狗的身上表現出來。人們逐漸意識到這種病可能與狗有關,於是聯合起來驅逐這些“狗”。這就是我國現有典籍上首次記載的傳染病——狂犬病。
《論衡》告誡人們不能吃老鼠碰過的東西;《金匱要略》則指出:決不能吃被蟲子、螞蟻咬過的掉在地上的果實;《淮南子》總結民間經驗,認為被打死的病犬不可以投入水中,否則會汙染水源。古代城市汙水也受到重視。據說,西漢蕭何在未央宮修建了下水溝;為了減少城市灰塵,還製造了類似灑水車的“翻車渴烏”。秦代創造了隔離防疫法,即麻風患者都要送往“癘遷所”隔離起來。西漢時碰到疾疫,也采取了及時的隔離措施,以防傳染。晉代為保護皇帝及朝廷官員,規定官員家中發生傳染病,如有三個以上的親屬被傳染,即便官員自己沒有被傳染,也不得入宮,為期100天。
568年,河南汲郡首次出現了寺院傳染病院。在西山寺,僧人們設立病房,“收養癘疾”患者。北魏先“於別坊遣醫救護”,後又成立醫館。南齊還出現了私人醫院,以彌補國家力量的缺失。隋代與秦類似,專門為麻風患者設立“癘人坊”。唐代,疫情發生後,政府采取贈藥、埋葬和在交通要道上曉諭藥方的辦法來加以控製。寺院中設立醫院也很盛行,武則天還設專使加以管理。北宋時首次出現接種疫苗,宋代人已意識到“煎水”可以消滅疾病的源頭;兒童從小被教導上廁所要除掉上衣,且“下必浣水”;糞便也會傳播疾病,因此杭州城有專門的收糞人,有力地保障了城市的清潔衛生;宋代對監獄的衛生也空前重視,規定每五天就要打掃一次,甚至連犯人的枷鎖都要清洗幹淨;《太平聖惠方》還告誡人們,春末夏初是狂犬病的高發期,碰到瘋狗一定要趕跑。
兩宋前後有各種職能不盡相同的醫療機構,如“養濟院”“福田坊”“將理院”和“安濟坊”等。一些醫學教育機構在疾疫發生時也承擔治疫的任務,如中央的太醫局。地方上,州縣設醫學校,有疾疫時負責安置、隔離和救治患者。除此之外,浙江地區的私人醫院十分盛行,其代表是蘇軾創辦的“安樂坊”,主要也是起隔離和救治的作用。當時皇帝對民間疫情的重視也超過以往。宋仁宗為了治療京師大疫,不惜將留給自己的名貴藥材分發給百姓。兩宋時還大量修訂、編撰和印行醫書。1057年,朝廷還設立“校正醫書局”,運用當時著名醫家的力量,對曆代重要的醫學典籍進行係統的整理和再版。由政府出麵整理和推廣醫書和藥方,這在全世界都是一個驚人的創舉。
明代是中醫曆史上傳染病研究有重大進展的一個朝代。這一時期湧現了大量傳染病學的專家,他們總結經驗,分別出版了專門研究瘟疫、痘疹、麻風、梅毒和瘧疾等傳染病的醫學專著。明代隆慶年間,寧國府太平縣某不知名人士傳出了種痘預防法。雖然種痘的方法還在摸索之中,推廣的地區也不廣泛,但這畢竟是中國古代預防傳染病的一大進步。在設置醫事機構方麵,明代大多沿襲元代的做法,但國家在治疫防疫方麵發揮的作用日漸變小,許多原本為日常需要的醫療機構卻隻在重大疫情發生之時才被啟用。到了清代,僅有少數惠民藥局還在發揮作用。與此相對應的是,明代中期以來,地方人士在防疫治疫方麵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清代唯一顯得活躍的是天花的防治,不僅設了“查痘章京”,康熙皇帝還親自研究天花,大力推廣種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