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17 情已滅(3 / 3)

“想找你去爬山?願意嗎?”孟津的聲音很輕,很淡,就像是天上最舒適的雲朵,又像是最倦意的微風,給人最輕揚的感覺。

鄧綏很想說不去,很想說不樂意,可是身體已經先她一步做出了反應,她已經點了頭。

孟津微笑著牽起她的手,向著後山走去。

他的手很暖,可是卻已經暖不了鄧綏的心了。兩個人雖然相近,可是心卻如同天塹,已經遠去。

鄧綏和孟津站在山頂,俯瞰著整片山。鄧綏一伸雙臂,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幾口氣,讓陽光照在身上,讓微風吹拂在臉上。

孟津側頭看著鄧綏,看著她的微笑臉龐,看著她的倩影,看著她的每一個五官,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這個人他絕對不會放過!

鄧綏睜開時恰好觸到孟津的視線,她笑問:“你幹嗎看著我?”

“這裏隻有我們兩人,我不看你,還能看誰?”

鄧綏轉過臉去,笑著跑開,那身影在陽光下就像一陣輕盈的風,看得孟津心神一漾,刹那間恍惚失神。

鄧綏邊跑邊笑著喊:“孟津,你在幹嗎呢?”

孟津提起笑容,在地上摘了幾朵花,係了一個結,追隨鄧綏而去。

星光皓月,碧水清潭,青山環繞,鳥語花香,還有山澗流水的潺潺聲,一切美麗的好像一個神話。

鄧綏和孟津並肩坐在草地上,鄧綏雙手環抱住膝蓋,抬頭望天。不知不覺中已經夕陽下沉了。失去了一切色彩的天空變得安靜下來。

鄧綏覺得靜得仿佛都能聽到呼吸聲。

夕陽沉下月亮出來,月光照滿大地,星星忽閃忽閃的,如同大眼睛一樣閃爍。

如此沉靜,如此安逸,如此舒適,是鄧綏心中想過無數次的畫麵,可是時不如今,今不如往,雖然近在眼前,可卻實則已遠。

鄧綏想,這是最後一次的放縱了,從此後,兩不相幹,他會有他的輝煌路要走,她也會有屬於她的一片天空。她不喜歡假情假意,可是,這樣的人在眼前……

“在想什麼?怎麼心事重重?”孟津一把摟過鄧綏,很溫和地問。

鄧綏笑著搖頭,“我在想,這兒的風景可真好,我好喜歡這裏。”

“如果喜歡,下次我們就經常來這裏,等事情一過,我答應你的諾言一定會實現。到時候,再和你母親家人說明,我想他們會答應的。”孟津的呼吸噴灑到鄧綏的耳旁,吹的她癢癢的。

“嗯。”

鄧綏轉過頭偷偷將眼淚擦掉,靠到孟津的懷中,腦中卻昏昏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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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時,已經很晚了,鄧綏母親陰氏早已經在屋中守候。

孟津將鄧綏送到門口,還想再送,鄧綏卻攔住了他,孟津笑道:“時辰不早,那你早些休息。”

鄧綏微笑著點點頭。孟津在鄧綏額頭上輕輕一吻,才放開她離去。鄧綏目送著孟津身影的遠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抬頭看著天色,這是一個月亮很圓的天,鄧綏想,可能下個月就不會團圓了。

推開屋門時,鄧綏有些詫異,一在旁的鄧蔓無聲地在做著各種表情,示意鄧綏少說話,說好話。鄧綏看了鄧蔓一眼,看向了陰氏,輕輕喊了聲:“娘。”

陰氏指了指矮幾,鄧綏盤膝而坐。

屋內的氣氛安靜極了,靜到鄧蔓覺得太過於詭異,笑嘻嘻地開口,“阿綏,我給你做了些糕點,你吃吃看,剛剛六嬸說可好吃了。”

鄧綏笑著,拿過一塊吃著,“很好吃。”

鄧蔓笑著。屋中還是沒有任何話,鄧蔓腦中盡力想著各種話語,想要緩解氣氛。

陰氏開口,“阿綏,你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鄧蔓突然大叫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煮的東西還在廚房裏,六嬸你要不要陪我過去看看?”

陰氏瞥了鄧蔓一眼,“我還有話要和阿綏說,你去幹你自己的事情吧。”

鄧蔓自知此招沒效,又坐回了原位,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記錯了,好像沒有做什麼東西。這段日子腦子裏事情太多,弄混了。”

陰氏未言,隻是盯著鄧綏看,鄧綏低著頭,小聲地說:“我去後山上爬山了。”

“總不會一個人去的吧?和誰?”

鄧蔓打著手勢,示意鄧綏她已經圓了謊,不必說實話,鄧綏腦中有過思量,卻如實吐出,“和孟津。”

鄧蔓大泄了一口氣,自己的心思全白費了,這個笨阿綏,幹嗎要說實話,浪費她的苦心!

“做了些什麼?”陰氏追問。

鄧綏攪著裙裾,看著燭光下的影子,很低沉很低沉的說:“娘,不要為我擔心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是爹爹生前的夙願,我也不會讓他失望。孟津他……”鄧綏頓了頓,聲音突然縹緲起來,“他隻是我的朋友。”

鄧蔓聽到鄧綏的話不禁怔住,再看看鄧綏的神色,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定,她也終於看懂了鄧綏眼中的酸澀。

陰氏看到女兒的樣子,心中不忍,想說的話也全都吞了下去,起身將鄧綏摟在懷中,“阿綏,娘不逼你,隻要是你認為對的,娘都會成全你。可是這件事情不同,旨意已經下來了,我們沒有選擇,娘親也幫不了你。孟津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才,可是這世上不屬於你的就是不屬於你。阿綏,斷了一切願望,不要再想了。”

鄧綏俯在母親胸口點了點頭。

鄧蔓看著燭光下的鄧綏和陰氏,眼淚也有了些淚意。

與鄧綏絮絮叨叨的說了些家常,看著天色已晚,陰氏回屋休息,屋中隻剩下鄧綏和鄧蔓兩人。

鄧綏幫鄧蔓舀了熱水,給鄧蔓洗臉,擦她臉上的淚痕。

“怎麼哭的和花貓一樣,虧你還是我姐姐呢,我都沒有哭成這樣。”鄧綏邊說邊打趣著。

鄧蔓破涕一笑,接過絹帕擦臉。

鄧綏坐下倒茶時恰好看到鄧蔓腰間的那個同心結。

同心結,結同心。

女子把自己的心意結在穗子中,係在心上人的腰上,希冀著永結同心。

鄧蔓轉頭時看到鄧綏的視線,摸著身上的同心結,笑著說:“我這個還沒有送出去呢。那個臭劉慶,我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

鄧綏微微而笑,沒有再說話。

鄧蔓端著鄧綏倒好的茶,雙手握著,一麵似是不在意的問:“阿綏,你真的決定好了嗎?這是關乎你一生的決定,你可不能因為一時意氣而做錯了決定,總不能因為乞巧節那日孟津爽了約,而這樣對他。”

鄧綏聽出了鄧蔓語氣下幾分別的意思,心中多了一層悲傷,正是因為如此的關心她,所以在這將要離別的時候才會有所不舍。

“阿綏,你這個決定孟津知道了嗎?他又是如何說?”

鄧綏的頭倚在鄧蔓肩頭,“他會娶陰家小姐。”

“什麼?”鄧蔓怒氣衝頭,就要跳起來。

鄧綏抱住她,“姐姐,你別著急,也別生氣,你看我都不生氣。”鄧綏握住鄧蔓的手,“如果下次看到孟津,你幫我轉告他,是我騙了他,我對不起他。”

鄧蔓聽到鄧綏沒有起伏的話語,心中有酸意,再看到鄧綏有些憔悴的麵龐,覺得世上之事有許多的無可奈何,“阿綏,為什麼不去爭一爭呢?為什麼連爭都不爭都退讓呢?你若是想爭,肯定會有辦法的。你沒有哪一樣是比不上陰家小姐的。”

“不值得。況且感情的和別的事情不一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來也不見得幸福。”鄧綏伸手去抓盆子裏的手,一隻手用力想掬住水,可當她握成拳頭的手從盆子裏出來時,水都從指縫間溜走。她向鄧蔓攤開手掌,裏麵沒有握住一滴水,另一隻手隨隨便便從盆中一舀,反倒掌心都是水,“這就是感情,越用力握著,越是什麼都沒有。”

鄧綏的話說的饒有深意,鄧蔓下意識的握住了腰上的同心結。不會,爹爹以前說過,隻要有恒心,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我可以握住這個,我也一定可以讓他接受我的同心結。

“阿綏,走的那天我能送你嗎?”

鄧綏搖搖頭,“我怕到時候我看你們會哭著不肯走了。而且也不是那麼急,還有幾天呢,這幾天我們好好玩玩。”鄧綏說話一直笑著,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神情憔悴,眉頭也是緊鎖。

鄧蔓輕拍著鄧蔓的背,心裏很是不舍,還想再勸一下鄧綏,可是鄧綏做的決定估計不容易更改,這裏麵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鄧蔓歎了口氣,未再說話。

“蔓姐姐,這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孟津,等我走了再告訴他。”

鄧蔓的眼裏又有了淚花,聲音也哽咽,“知道了。我不說,我就當作不知道。”

鄧綏用手擦了擦鄧蔓的眼淚,“不要哭。”

鄧蔓笑著,“阿綏,這幾天我要和你一起睡!”

鄧綏笑著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