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17 情已滅(2 / 3)

風刮的越來越大,天也越來越陰,不過是早上,天氣就如此不好,“轟隆”一聲悶響,不一會兒,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雨。

雨水將鄧綏的衣襟打濕,將她的發絲也弄濕了。

可是她卻渾然未覺,手還在捧著泥土,一點一點的埋藏她的回憶。

雨越來越大,雨水夾雜著泥土,粘在鄧綏的手上。

她看著眼前的這些東西,一點點、一點點的被泥土地埋藏。

終於埋好了,鄧綏笑了,可是眼角上還滴著水,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因為她哭了。

茫然若失的走著,任雨水再多打她幾下,她微眯著眼睛看著老天,是因為連你都為我傷心?沒什麼好傷心的,所以趕快停下來吧。

為了怕家人看到了擔心,鄧綏特意找了個地方躲雨,等雨停了,身上的衣服幹了些,才往回走。

鄧綏的母親陰氏早已在鄧綏屋中等候多時,鄧綏進屋時看見她很是詫異:“娘?你找阿綏有事嗎?”

陰氏指著矮榻示意鄧綏坐下來,打量了一番鄧綏,思量著開口道:“阿綏,你和阿蔓整日待在一起,娘放縱你,任你去盡情玩耍是因為娘一直認為你是個懂得分寸的孩子。你和孟津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知曉一些,我問了阿騭,他倒是會替你做掩護,問阿蔓她也是吱吱唔唔的不肯說,可是這不代表娘不知曉。娘以前不說是覺得你做任何事情都拿捏得很好,從不讓娘操心,可是現在離你進宮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娘希望你斷了一切不該有的念想,安心地走上你該走的道路。”

鄧綏一直低著頭聽母親說話,用手在攪著頭發,好像很好玩的樣子,陰氏看鄧綏如此態度,不知道她心中怎想,一下跪到鄧綏麵前,鄧綏嚇了一跳,忙去扶起陰氏,可陰氏不肯起,“阿綏,你必須要答應娘,一個月後進宮去,自你父親走後,我們鄧家的地位大不如前,朝中官位我鄧家雖占得多,可都是些小官,並不能在朝堂中起什麼作用,我們鄧氏的榮耀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何況這是你父親生前的願望,娘求你,不要讓你父親在地下心寒,進宮吧。”

看著陰氏,鄧綏的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也許因為傷心,也許是陰氏的話,對啊,誰讓她姓鄧,這是她鄧綏該走的路啊,她怎麼還會去幻想和別人在一起呢?真是一個笑話。鄧綏說不出其他的話來,隻知道拚命的點頭,她要斷了自己的那人的念想,斷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得到鄧綏的回答,陰氏終於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好孩子,娘就知道你最聽話,趕快把眼淚擦了,娘去讓人做好吃的,等下我們一起吃飯。”

鄧騭早就覺得這些日子鄧綏與常態不同,心中雖是明白幾分,但也隻是以為沒什麼大事,所以就未曾上心。可是最近隻要去鄧綏的院子裏都是未見她的人,鄧騭心裏覺得好像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也許在阿綏的心中,那個人還是有份量的。

鄧騭覺得是時候該和鄧綏好好聊一聊了,因為事實就明明確確的擺在眼前。

“阿綏。”鄧騭微笑著看著她。

“大哥。”鄧綏也提起笑容看著他。

鄧騭微怔了片刻,雨後花香芬芳,混合著混土的味道,空氣也清新起來。鄧綏一身綠衣,發絲有些淩亂的在風中飄揚,頭上的發繩也已經鬆散,就這樣飄飄落落的在風中。

“有事嗎?大哥?”

鄧騭點點頭,指指裏屋,與鄧綏一起進去。

鄧騭想了會,已經決定好要說的話卻在此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鄧綏笑道:“大哥,你可不是有話不說的人,我知道你和蔓姐姐一樣,都是在關心我的未來如何選擇。我已經決定好了,等到時間一到,我就進宮。”

鄧騭有絲不相信,“你說什麼?阿綏,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是你的未來,不是一時賭氣的話語。如果你真的不想,就算不靠孟津,大哥也會想法子幫你的。”

鄧綏搖搖頭,“不了,我想的很清楚也很明白,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會為了這個而付出努力。大哥,不用擔心我,我叫鄧綏,我姓鄧。”

鄧騭微微一怔,是啊,姓鄧,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是嗎?

“那三千屋宇連綿處能給女子幸福嗎?我知道不能,你也知道不能,聰明人是不會選擇那樣的去處,你為何會選擇?阿綏,權貴我們不差別人,如果你是為了鄧家做此決定,大可不必。如此蘭心蕙質的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去路,為何偏要往那個鬼地方鑽?如果是因為娘親,你不必擔心,娘那邊我會去替你說服她,這是你的一輩子,你要好好為自己打算。而且我聽說孟津早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一切,讓你可以不去,既然已經有了退路,為什麼非要選擇呢?你看到孟津和陰晴在一起,心中就已經不是滋味,那皇帝的**有那麼多人,你一定也接受不了。”

鄧綏淒慘一笑,笑容靈動間,卻透著異樣的美麗。

“那不一樣,因為孟津是我的執著,所以我才想成為唯一。可是皇上是可以給鄧家帶來富貴的人,我願意為了鄧家那麼多人的幸福而努力一次。其實這是我本就該走的路,隻不過是遲了三年而已。大哥,其實你心中應該明白的,這次進宮是太後下的旨意,若是想全身而退,無外乎就是一個法子——死遁。可是這條路卻極其凶險,若是弄不好,會被處上一個欺君的罪名。我倒是沒有什麼,關鍵是不能連累家人。我已經沒有了可以說服自己不進宮的理由,我還能去哪裏?而且憑我的智慧,大哥你應該相信我。況且這也是爹爹生前的願望。”

鄧騭萬萬沒想到鄧綏會出如此話語,一時間有些驚訝,鄧綏又道:“大哥,其實現在細細想來就會知道一些不願去深究的事情。孟津是個有故事的人,當初他為什麼會接近我們?大哥先認識的他,不過短短數麵就讓他入府相住,憑的又是什麼?孟津為何一心想爬高位?又為何要與陰晴接近?”

鄧騭沉默不能言語,因為這些話他也曾想過,可是看著孟津對待鄧綏是以真心,所以未曾深究,可是萬萬沒想到,如此蘭心蕙質的鄧綏早就有此疑問,隻是一直未言而已。

鄧騭道:“阿綏,你要想清楚了,這是一條不歸路,進了那道門,以後大哥也不能幫你。”

鄧綏的眼裏已有了淚花,她跪到鄧騭麵前,“我不想再見他了,大哥,你替我安排好嗎?求你,大哥。”

鄧騭看鄧綏的樣子十分心疼,將她扶起,“阿綏,大哥答應你。既然不想再見他,我們就不要見了。大哥會為你安排好一切,隻要是你追求的,大哥都會幫你。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希望你不管如何都不要後悔。”

鄧綏點點頭,聲音很小很小,近乎呢喃的笑語:“我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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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挑珠簾,馨香花味彌漫整個屋中,一個爐子上煮著一壺水,此時水還未滾,一方漢玉幾旁坐了兩個人,兩人都是含笑下著棋。

棋藝過半,白子黑子都勢均力敵,恐怕再下下去也看不出到底誰輸誰贏。

鄧騭笑著將黑子一顆顆收回,笑著搖頭,“不下了,已經四局都未定出結果,今日我是來喝茶聽曲的。”

孟津將白子收回後又將棋子拿開,水已經沸了,茶出茶葉來泡了一壺茶,斟給鄧騭。鄧騭笑著謝過,看了一眼底下的歌舞,“這個房間倒是不錯,環看底下的歌舞,視線不受阻擋,外人也看不到裏屋的人是誰,設計的倒也不錯。歌舞坊的人氣也是更旺,雲碧坊的盛名還是如當年的一樣好,繁華也不差當年。”

孟津笑而未語,隻是靜靜喝著茶。

“孟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我聽阿綏說你也已經替她安排好了退路,這是放在眼前的事情,我必須多問幾句。你是怎樣安排的?阿綏說她很想留在洛陽,不願進宮,你需不需要我配合你做些什麼?”

孟津淺笑道:“如果有鄧兄相助自然是最好,那就可以更加確保事情的成功性。既然是阿綏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一定如她的願。等過些時日我會登門造訪,將具體方案告知。我在鄧兄家中吃了那麼多次飯菜,這件小事我自當替完成。今日隻是想請鄧兄喝茶,還望鄧兄不要嫌棄我煮的茶不好喝。”

鄧騭笑著搖頭,“喝茶喝的是心意,孟津你有心為我煮茶,我定當將這茶喝光。”

兩人都是一笑,舉杯共飲,看著底下的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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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陽光曬過的午後,鄧綏剛睡完午覺,起身想去書房拿書卷,剛拉開門,一個準備敲門的身影立在她眼前,兩人皆是沒想到的一愣,孟津放下手,微笑著看著鄧綏。

孟津一身藍色水洗過的袍子,湛藍色的袍子與湛藍色的天空呼應著,他正微笑著,那笑意融融,了無心事的樣子,就像是現在的陽光,給人很溫適的感覺。

鄧綏微微皺眉,“不是和你說了,不能這樣進我的院子嗎?”

孟津笑著,深邃的眼睛中透有光芒,“我忘了。”

鄧綏呼吸一緊,心頭一沉,綻起笑容,定定的看著孟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孟津微微怔一瞬,這樣的笑容,曾經多少次的夢幻,就算是再美的風景,都比不上這樣天真的笑顏。這樣美麗的笑顏,他怎麼甘心讓它對著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