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蔓握住了鄧綏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鄧綏抬眼,鄧蔓微笑著看著她,似是在給她力量,“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沒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鄧綏未置一言,任由鄧蔓拉著她而去。
一個河邊聚集了許多人。
男男女女都甜蜜的在河邊嘲笑。
一朵朵荷花小燈漂浮在河麵之上。
天上的星,地上的燈,光亮猶如一個個閃耀的小精靈,將今夜照的十分閃耀。
不知道鄧蔓從哪裏拿來了兩具小小的荷花燈,點燃裏麵的蠟燭,將燈放在河麵上。
將一個遞給鄧綏,“我知道,親眼見到會比沒有看到更加難受,所以雖然我今日也很難過,可是我容許你比我更難過一些。”
鄧綏笑著看著鄧蔓,“蔓姐姐,謝謝你。”
“謝什麼,將燈點燃,然後許個願,荷花會將你的願望帶到很遠的地方。”
鄧綏笑著,點燃了眼前的燈,然後輕輕放在河麵上,讓它漂浮。
星夜在這裏閃耀。
人群在這裏嘻鬧。
看著漸行漸遠的燈,鄧綏問:“蔓姐姐,你想喝酒嗎?”
鄧蔓看著鄧綏,抿著唇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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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和陰晴並肩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已經不是第一次的獨處,可是隻要與他單獨在一起,心裏就會莫名的緊張。
不,那應該不是緊張,而是,心跳。
這種感覺從前沒有任何人給過她,隻有在和孟津在一起時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一種很神秘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味道,直到遇到了他。
這又是一種很直白的感覺,因為它真實的存在。
人雖多,可陰晴絲毫未感覺到擁擠。每當有迎麵而來的人快要擦肩時,孟津都會護著她,不讓別人有撞到她的機會。
他似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刻意,隻是下意識的動作。可是就是因為這個動作,才會讓人在不經意間產生依戀。
陰晴低著頭說:“很少看到阿爹下棋下得那麼開心。我聽娘說,爹前幾日又在她麵前讚了你,娘親也十分開心。”
孟津淡笑著沒有說話,陰晴緩緩往孟津身側挨了挨。
俊男靚女,本就坐擁了人間的**。來來往往的人都不禁側目看著這一對男女。
花影扶疏,星夜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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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夜是乞巧節,劉肇特意從宮中出來,未帶幾個侍從,隻是帶了武功最高的鄭眾和幾個侍從,大家都是穿著便裝。
劉肇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
他覺得在這樣一個美好的節日裏,看著洛陽城中的人們的歡笑臉龐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劉肇不喜奢場,鄭眾本想將酒樓包下來,這樣可以確保安全,可是劉肇卻不同意,隻道是隨意出來而已,盡興就好,不想太過注目。鄭眾隻有聽從,但卻不敢大意,若是因為此次出來而出了什麼事,那他十個頭都不夠砍的。
其實他覺得好奇怪,皇上從來沒有對這樣的節日上心,可是為什麼今日卻想出來看看,想在這繁華的洛陽中看一盡燈滅。
劉肇的神情是慣有的落莫,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開心,也沒什麼事情能讓他傷心了。
一切都隻是清清淡淡的。
也隻有在和陰筠在一起時,隻要陰筠逗他,他才會勉強一笑。
鄧綏和鄧蔓隨著人群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兩個人手牽著手隨意而走。
今夜她們都是悲傷的人,都可以讓彼此作伴。
鄧蔓指著前方:“阿綏,前麵有小酒樓,我們去那裏坐坐吧。”鄧綏點了點頭。
原來一個小酒樓也有這麼多的人,鄧綏和鄧蔓上了二樓,發現也是人很多,鄧綏有些泄氣,不過是想來這裏休息一下,讓難過的心情在這裏緩解一下也不行。
鄧蔓撇撇嘴,拉著鄧綏,“我們走吧,看來今夜哪兒人都多。”
鄧綏環視了一圈,確實是沒有空餘的位子了,隻好作罷,跟著鄧蔓轉身下樓。
劉肇眼神流離間,目光索定在樓下兩個一齊走路的女子身上。
也許歡樂的人太多,這兩個女子的慘淡麵容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右邊那個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靈動的眼睛水靈,可是卻失去了光芒。
在這麼多的人裏麵,隻有她與別人不同,到底是什麼會讓這樣一雙眼睛蒙上烏雲呢?
劉肇似乎想起了什麼,想都沒想的就跑下了樓,想去追尋。
鄭眾一下驚住了,也急壞了,隨即跟在劉肇身後,又吩咐侍從們也趕快跟來。
劉肇置身於人海中,茫茫人海,剛剛的身影已經不見,隻有穿流不息的人們與璀璨奪目的燈火環繞著他。
劉肇想隨著人群走,也許還能見到她,心裏隻是這樣想著。
鄭眾趕緊跟了來,走到劉肇身側,攔住了他,小聲地說:“皇……少爺若是想找什麼人,吩咐奴才去就好了。街上人多,實在不宜在人群中穿流。”
劉肇前進的步伐停住,平複了心情,又換上了平日的淡淡神色。
鄭眾看著劉肇前後的神色變化,實在是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又看到了何人。隻是隱約覺得和皇上一直要找的人有關。可是皇上卻不提,也沒有吩咐他要尋找,隻是淡漠的往回走。
鄭眾打量了下劉肇,想了瞬,問:“少爺可是想回去?還是想繼續上樓喝酒?或是去賞花燈?奴才聽說今年的花燈可是比往年的都要好看……”
“不必了,出來的久了,回吧。”劉肇的聲音沒有溫度。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追出來,隻是腦中想都沒有想,覺得看到那個人就像是看到了故人一樣。雖然時間過去,她的麵容已經記不清楚,可是那雙不染塵世的眼睛卻永遠在他的腦海裏。
或許人有相似,可是一個人的眼神卻永遠不會變。
他相信,在洛陽那麼多次的擦肩而過,終有一日會與她團聚。
阿綏,如果今夜那個人是你,為什麼你的眼睛會有烏雲?到底是誰讓你傷心?
如果不是你,那你又究竟在哪兒?知道我在盼望著與你的重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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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像變得很快,星星變得暗淡了許多,就連月亮也被烏雲擋住了。
天色一下子變得比原來暗了許多。
街道兩側樹上的黃葉紛紛隨風而落。
鄧綏伸手握住了一片落葉,喃喃地說:“起風了。”
已經是深夜,街上結伴而行的男女們早已經回家,偶有幾個路過的人都縮著脖子趕快行走。
鄧綏停了腳步,側著腦袋想了會,“該回家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想平複胸中的疼痛。隻要回家了就不會傷痛,隻要回家了看到了家人就不會傷心,因為家人永遠是她最好的依靠。
鄧蔓挽住鄧綏的手,“阿綏。”
鄧綏搖了搖頭,向鄧蔓擠了一個笑容,可是她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示意自己沒事。
鄧蔓本來想勸說一些話,或者陪著鄧綏大罵一通,可是她發覺自己的這些發泄方式並不是對任何人都有用,起碼對鄧綏是沒用的。這樣的方式根本不會讓鄧綏平緩心情。她需要的不是大大的發泄,而是一個安靜的世界,所以鄧蔓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相陪。
“蔓姐姐,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可是……”鄧蔓有些不放心。
在街上看到了孟津和陰晴在一起,現在鄧綏鄧蔓又遲遲未回家,鄧騭有些擔心,和鄧悝一起出來尋她們。
鄧蔓看到了鄧騭和鄧悝,想開口喊他們,鄧騭立即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指指前麵的路,鄧蔓立馬明白,小聲地說:“阿綏,那我先回去了。回頭什麼都不要想,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鄧悝看了鄧蔓一眼,聲音很低地對鄧騭說:“大哥,夜深了,我去看著阿蔓,免得出什麼事。”
鄧騭點頭應允。
漆黑的夜,風越吹越大。
無數的樹葉在風中呼旋,從鄧綏的頭上、臉旁飛過,將本就是看不清前方的黑夜攪得更是支離破碎,一片迷朦。
鄧綏一個人茫然地走在天地間。
身後的鄧騭默默跟隨著她。
很多東西,原以為可以觸手可及的東西,在一夜之間崩塌。
原以為的天長地久,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
她以為,他會給她最好的保護;她以為,他會給她最真誠的諾言;她以為,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感情這麼容易脆裂。
她真的很想放下所有來成全他,來與他在一起,可惜一切都錯了。
太高估自己了。
在滿門的榮耀麵前,‘陰’這個姓到底是比‘鄧’要高一些的。不怪他,不怪他……
若是換成旁人,在麵對這樣大的權勢,麵對它所代表的威嚴、權勢、尊貴、財富,又有幾個人能拒絕?掌控天下的位置,有幾個男人能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