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利笑道:“人言匈奴左賢王性格審慎,思慮深遠,具帝王之才,冒頓弑父篡位,瞞得了別人,可是瞞不過你左賢王拉祜共吧?賢王若是與我兵合一處,數日之內,便可直搗陰山,取冒頓首級,單於之位可得。”拉祜共麵色漲紅,怒道:“東胡小兒,休得一派胡言,若不是有約在先,我早已刀兵東進,歇馬鮮卑山了。還不快快退回,免得東胡兵眾再受戰爭之苦。”
亞利道:“要想我東胡退兵也可,隻要匈奴將連城之地割賠於我東胡,每年歲貢黃金三千斤,美女五百人,本賢王奏請單於,即刻退回鮮卑山,絕不再犯。”
拉祜共大喝道:“天大賊心!”
說完,拉祜共便下了土牆,怒不可遏地道:“東胡蠻賊,一派胡言,禍亂軍心,他日我必舉兵東進,將這一蠻族誅殺殆盡,以解心頭之恨。”
巫師達利加說:“以小臣之意,宜派人直往單於庭,稟告單於,再做決斷的好。”拉祜共止住腳步,道:“單於令我部堅守壁壘,按兵不動,想來定有深意”
達利加道:“此事攸關我國運,小臣這就返回單於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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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冒頓正帶著一幫大臣、護衛和將軍正在西山穀狩獵。冒頓騎著他那匹來自西域的大白馬,一身盔甲,手持長弓,一連射殺了十多隻梅花鹿、盤羊和旱獺,還有一隻三歲大小的雪豹。
聞聽巫師達利加來見,冒頓頓了一下,又縱馬奔向峽穀深處。達利加下馬,站在鬆軟草地上,焦急踱步。良久,冒頓從樹林裏奔出,身後大臣和護衛也都緊跟在後。冒頓勒住馬頭,俯看達利加道:“巫師不在左賢王部監軍,回來做什麼?”達利加躬身道:“小臣以單於之令,令左賢王部堅守壁壘,嚴加防範,並未出兵與東胡作戰。然情勢危急。左賢王讓小臣回來稟告大單於,求得號令。”冒頓忽然表情凝重,哦了一聲,道:“現在情勢如何?”
達利加便把拉祜共所言及軍中情況向冒頓說了一遍。冒頓聞聽,臉色漲紅,咬牙大聲道:“東胡蠻賊,果真欺人太甚。”看了看冒頓的表情,達利加又將東胡左賢王亞利與拉祜共臨陣對話講給了冒頓。冒頓大吼一聲,抽出長刀,猛然砍向身邊的一株白樺樹,隻聽得哢嚓一聲,大腿一般粗的白樺樹頃刻斷為兩截。
打馬回到單於宮殿,召集群臣商議。大殿內燈火輝煌,眾臣畢集。冒頓環視說:“今東胡強賊大兵犯境,賊要我將連城拱手相送,並歲貢黃金美女,方可退兵,本單於思前想後,覺如此情形,為部族安定,欲答應其無理要求,擇日將連城兵馬糧秣撤出,交與東胡。各位貴人、大人們以為如何?”眾人聽了,個個臉色驚訝,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低下頭來,唧唧喳喳,莫衷一是。
好一陣子,還是沒人說話。冒頓神情嚴肅說:“有話就說,唧唧喳喳幹什麼?本單於又不是牧羊的!”貴人和大臣們立即止住聲音,不約而同地麵朝冒頓,眨著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忽然有人開口道:“將城池拱手送人!臣以為不妥。”說話的人是前任輔弼骨都侯蘭木之子、新任輔弼骨都侯沙乎拉。冒頓正色道:“骨都侯有何因由?”
沙乎拉道:“我大夏部族自北疆開國以來,將疆土拱手送人之事前所未有。而今,汗國兵強馬壯,士氣高昂,若再以妥協之策,屈從於鄰蠻賊,一則辱沒先祖,二則部眾寒心。”冒頓道:“骨都侯說的極是。”沙乎拉舒了一口氣,又說道:“東胡強賊大兵犯境,左賢王拉祜共部有十萬精兵,且士氣高漲,臣以為,汗國若舉全國之兵,與之死戰,必可取勝!”
眾位大臣和貴人們頻頻點頭,看著沙乎拉,臉露讚許。
冒頓道:“骨都侯說的在理,然我匈奴自頭曼以來,分別欲東胡月氏訂立合約,一旦開戰,一則危及吾弟杜哈甲性命;二則,我此後便無寧日矣。本單於思想良久,覺得還是割讓連城的好。”沙乎拉忍不住歎息一聲,低下腦袋。渾邪王達達索出列道:“老臣以為不妥,割地賠款,曆來為王朝之大恥辱,大單於新登基,宜以威武兵力,鐵血之戰,內安部眾,外懾群賊。”
骨都侯都布拉齊、前左賢王呼衍能之子呼衍貝其等人也出列,對冒頓道:“割地賠款之事,關乎國體,請單於三思。”冒頓見大臣和貴人們異口同聲,意見空前一致。看著一幹臣僚,若有所思。大臣們也都紛紛抬頭看冒頓。冒頓仍舊無動於衷,也不說要大臣們平身,大家隻好仍舊弓著身子,心中猜測冒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