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10(2 / 3)

拉祜共感到奇怪,接著說:“我東起遼東,西至大河,凡匈奴本族,無不是單於臣子和奴婢。”說著,眼睛在頭曼臉上打掃了一圈,見頭曼臉色如舊,又說:“冒頓之勇,北疆盡知,訓練兵眾,隻效命於他一個人,恐不利於長治久安。再言,單於權威何在?”

頭曼還是沒有吭聲。

“冒頓此為,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懼,尤其是臣下及右賢王、休屠王和渾邪王等匈奴諸侯大王,照此下去,必導致我分心離德,各自為戰,最終受製於異族。”

頭曼忽然發出一聲低喝,拉祜共急忙閉嘴,快步退身到台下,躬身說:“兒臣所言,皆是為汗國大局考慮,並無私心,請單於明鑒。”

頭曼眉頭緊鎖。許久,看著拉祜共道:“我兒不要多心,你剛才所說,也是為我及國家著想。冒頓練兵凶狠,囂張專製,以本單於之見,恐與其性格有關,再說,凶狠彪悍之軍,也是為我汗國克敵製勝積蓄力量。大可不必提防。”

說完,頭曼複又坐在虎榻上,示意拉祜共也坐下。

拉祜共走到原位坐下,看著頭曼,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頭曼道:“左賢王牧地,幅員遼闊,地勢重要,我兒勇謀兼具,當小心提防護衛才是。餘下的事情,本單於自有安排。”

拉祜共說:“單於放心,自從蠻族東胡撤軍以來,我部駐地一派清平,左右穀蠡王等人巧用中原手藝之民,在臨河一帶開墾田地,種植青稞、高粱、玉米等,兒臣已將之存放在臨河城池,以備軍需。再者,商業利市,也都交易日豐,駝馬引進,四已至百萬匹,絨毛成布,紡織成衣,足夠穿用數年;尤其是察布草原和狼山一帶,黑鐵豐富,冶煉打製,兵器滿倉。”

頭曼說“兵器糧食,人口兵眾,乃我汗國立國根本,我兒勵精圖治,令人欣慰。”拉祜共見頭曼如此說,連忙道:“此乃父王教導,兒臣隻是遵照行事而已。”頭曼說:“莫要自謙,你之才略,勝我十倍。”

拉祜共急忙起身,頭臉伏地對頭曼說:“兒臣不敢有非份之想,妄動之心,請單於明鑒!”看著趴在地上的拉祜共,頭曼忽然覺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那是一種來源於權利的威力,就像是一柄無形的利劍,籠罩在他的頭頂,鋒利無比而又至高無上。

頭曼伸手扶起拉祜共,眼中流露出一種鮮見的慈愛,令拉祜共心生感激。頭曼轉身擺手,示意左右護衛和女奴退下,拉了拉祜共的手說:“自先祖淳維至今,我之部族傲立西域,雄視百族,非一日之功,至我一代,少有功勳,而日月輪轉,人生短暫。為父時日無多,冒頓入質月氏,九死一生,算是洪福,我兒為左賢王,掌國之命脈,你二人皆為我匈奴之良才,然單於之位傳於何人,為父思慮多年,前瞻後想,仍舊顧慮重重,至今難以決斷。”

3

頭曼對左賢王拉祜共所言,應當出自心扉。

拉祜共隱約感到:這時的頭曼,似乎覺察或預感到了什麼。對拉祜共,他委以要職的重臣,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定情不自禁說了一些什麼——或許是囑托,或許是警告,或許是某一個不得而知的陰謀。

單於庭以西廣闊草灘上,一彪人馬揚著煙塵,從落日下奔湧而來。晚霞像血,照得大地一片殷紅。

拉祜共徑直下了台階,翻身上馬,徑直朝著來路奔馳而去。這時候,冒頓馬隊也進入了單於庭南側山下,拉祜共出了單於庭,雙腿夾了夾馬肚,胯下駿馬心神意會,一聲嘶鳴,放足奔跑起來。

冒頓下馬,馬奴接過韁繩,提了一木桶的清水,放在駿馬麵前,駿馬,低了腦袋,咕嚕咕嚕地喝起來。忽有一人快步跑到冒頓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麼。冒頓臉色平靜,抬頭朝前看了看,一聲沒吭,走進了自己營帳。

拉祜共一行人馬出了單於庭,朝著駐地奔馳而去。草原上的夜幕像是一件大氅,鋪天蓋地。拉祜共忽然勒住馬頭,狂奔的駿馬一下子收不住腳步,仰首直立,發出一聲長長嘶鳴。拉祜共一句話也沒說,朝著相反方向奔馳而去。

夏天的草原黑夜,土拔鼠、旱獺、羚羊、黃羊和野驢、獅子、雪豹、老虎等禽獸各得其所,被獵或獵它,你死我亡,到處上演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高遠深邃的天幕依舊安靜,眾多星星以懵懂眼神,看著博大世界。

越往西走,清涼的氣息越重,拉祜共胯下駿馬身上的熱汗漸漸消退,拉祜共也覺得了一種從外到內的涼。下半夜,躍上一座山崗,遠遠看到了燈火。

拉祜共做過多年的右賢王,對這一帶異常熟悉。守衛兵士見有人馬從遠處馳來,張弓搭箭。拉祜共掏出一塊金子做的令牌,勒馬大聲道:“我乃左賢王拉祜共。”守衛兵士見是舊主,急忙打開木閘門。

曼頓見到拉祜共,說:“兄長何以深夜來此?”拉祜共什麼話也沒說,坐在曼頓的虎榻上,大聲說:“快叫人拿些九色鹿肉來。”身邊奴隸及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而去。曼頓走到拉祜共麵前,也坐下說,看著拉祜共說:“兄長怎麼事先也不通知一聲?”

奴隸將新鮮的鹿肉端上來,還沒放下,拉祜共就抓了一塊鹿腿,一口咬了下去。新鮮的鹿肉還泛著鮮血,拉祜共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拉祜共吃完,擦了手臉,喝了一口水,轉身對曼頓說:“兄弟身居福地啊,這九色鹿肉,疏鬆有質,味兒如青穗,咯吱有聲,越嚼越香,最為鮮美。兄弟居此,可日日享受啊。”

曼頓說:“小弟忝任右賢王,全賴兄長之功。”拉祜共笑笑道:“小弟乃我不可多得人才,今為右賢王,獨擋一麵,是國之大幸。”

曼頓說:“兄長過獎了,小弟年幼,對於陳兵布陣,拒賊迎敵,尚還稚嫩,還請兄長多加指教。”拉祜共說:“今我匈奴內外安寧,然後東胡月氏亡我之心不死,雖暫且不敢來犯,然單於年邁,一旦禦龍賓天,月氏東胡,必然傾兵來犯。”

深歎了一口氣,拉祜共有說:“小弟身為右賢王,扼據河口,瞭望西域,可謂匈奴命脈,倘若有失,必將殃及全族。”

曼頓說:“兄長所言極是,小弟自任右賢王,一刻不敢懈怠,南據中原,西備月氏,且對丁零,樓煩等遊竄部族加以提防。另一方麵,種植糧食,放養牲畜,冶煉生鐵,打製兵刃,時時不忘練兵布陣,強弓馭馬,全民皆兵。”拉祜共笑著對曼頓說:“小弟才略非凡,大單於沒有看錯人啊。”

曼頓道:小弟之為,無外乎效兄長等賢良之為。”拉祜共笑了下,走到一盞鬆油燈前,轉身看著曼頓說:“小弟有所不知,我昨日晉見單於,臨行之時,單於命轉告右賢王:‘盛夏盡時,倘若有單於庭有人來宣需右賢王入庭議事,一切見機行事,不可強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