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7(1 / 3)

第六章 秦匈之戰

後秦滅六國,而始皇帝使蒙恬將十萬之眾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為塞,築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雲陽,因邊山險巉谿穀可繕者治之,起臨洮至遼東萬餘裏。又度河據陽山北假中。……頭曼不勝秦,北徙。十餘年而蒙恬死,諸侯畔秦,中國擾亂,諸秦所徙適戍邊者皆複去,於是匈奴得寬,複稍度河南與中國界於故塞。

——引自司馬遷《史記·匈奴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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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1年,以趙國滅亡為開端,秦始皇嬴政贏得了統一中原的戰爭,自此,四海八極,盡歸強秦,率土之濱,盡為秦民。——中國皇帝自此開始,嬴政在位時創立的政治體製和刑律之法,奠定了後世王朝的統治根基,尤其是郡縣製。乃至其“焚書坑儒”——“尊王學,斥家言。定一尊於朝廷,綜百家於博士。”(錢穆《秦漢史》)對整個中原思想文化和主流意識的奠定,前所未有。

來之不易的勝利必定伴隨著血的代價——當然,黔首草民是王朝更替之間最大受害者,作為皇帝的嬴政,其鐵腕政治和殘酷之心,妄想長生不老和勤政巡遊、窮奢極欲,都給後人留下深刻印象——當統一已成定局,君臨海內的王者便開始在己身的享受上而大動腦筋——鹹陽城內,土木堆積,一座座宮殿似乎在一夜之間拔地而起——數年間,秦都鹹陽已成為當時世界絕無僅有,最龐大和最豪華的城市:“東西八百裏,南北四百裏,離宮別館,相望聯屬,木衣娣繡,土被朱紫。”(杜牧《阿房宮賦》)再幾年,鹹陽宮、冀闕、蘭池、仿六國宮、望夷宮也巍巍矗立。

其中,帝宮鹹陽宮采用“四阿重屋”結構:“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室內外裝飾極其華麗,富貴典雅——風格富麗鋪張,若置身仙宮,流連忘返。主體宮殿外,還有寬敞廳堂和露台,登高可俯瞰整個鹹陽城,遠可眺望渭河以遠的田間巷陌,桃樹柳林——春夏之際,花紅柳綠,皇室宮闕,煙霞蒸騰初具規模的阿房宮更是美奐美侖,亭台軒榭,腰縵回廊。露台之上,常見麗人翩翩弄影,禮樂演奏。王公大臣,聚在高樓,縱談天下;市井商賈,長道街衢,絲綢繒帶,珠寶器皿,琳琅滿目。

如此繁華莊嚴、恢宏博大之象,除了彼時的邯鄲,中再無一處堪與之相比。始皇帝勤勉朝政,且好四海巡遊。所到處萬民跪首,頌揚之聲猶如雷霆。以其疆域和權利而論,始皇帝確實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時隔不久,始皇帝嬴政又選址驪山,開始修建阿房宮。而正在此時,秦始皇寵信的方士廬生和侯生一起潛逃了——贏政無比震怒,著令李斯即刻懸賞通緝,在全國發布海捕文告:凡斬獲廬生和侯生首級者,賞銀一千五百兩,活捉二人者,封地一百畝,賜萬戶侯。

發跡於今甘肅天水、武都一帶的嬴政家族,身體裏更多流淌著胡人鮮血——對於流傳不休的長生不老、方術丹藥之說,肯定深信不疑。再一方麵,權利的不受限製,隨心所欲,生殺予奪,使得嬴政產生了一種無所不能,無所不及的權利幻象。而始終處在清醒狀態的李斯、蒙恬、太子扶蘇、蒙尚等人,也曾勸說嬴政放棄違背自然人倫的非份之想,但嬴政在方士們的某種超現實夢想蠱惑下,堅信自己也像傳說中的龍和神仙一樣,由高拔天宇化身為人,於莽蒼塵世,以眾生為疆場,以苛政為手段,造就偉業,統轄天地。

這種心態,是臣子們的賦予,更是曠世功業的負麵效果——長生不滅,世世為王,極盡人間富貴,君臨八方四海——這種願望奢求如影隨形,在一個個皇帝及極權人物內心無限膨脹——廬生和侯生潛逃,好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在贏政臉上。這不僅是對贏政“長生不死”的夢想嚴重打擊,且是替那些委婉反對倒行逆施的臣子們,狠狠地抽了嬴政一記耳光——嬴政對廬生和侯生的追捕,一方麵反映了內心的羞恨,另一方麵,則想以二人之頭顱皮囊,消除切齒之恨。警告那些以此投機並欺瞞皇帝的“不法之徒。”

大半年過去,四海之內,官吏捕快,翻遍民間江湖——仍舊沒有找到廬生和侯生絲毫蹤影,倒是有些地方官吏,為交差而捕殺了許多方士道者——關於侯生和廬生的下落,民間有許多猜測,一說此二人逃到楚地深山藏匿不出;還有的說:二人步徐福後塵,漂洋過海,去到蓬萊;更有甚者,說二人施展奇門遁甲之術,晝伏夜行,消失在了八荒之外了。

趁秦國征服百粵,中原混戰之際,匈奴以強大的武力,將羌、樓煩、丁零等部一一降服,收編旗下,公元前220年,儼然是一個擁有控弦之士20萬,牛羊上百萬頭的強大部落聯盟。

這時匈奴單於,是第一次見諸《史記》及其他史書的頭曼(?—公元前209年)。在匈奴曆史上,也是承前啟後的重量級人物,是與中原王朝直接接觸而留下名諱的第二位匈奴單於,當然,頭曼也是一代雄主冒頓的父親。

再次強盛起來的匈奴,征戰、殺戮是他們的天性———好戰的匈奴,明亮的刀刃時常需要鮮血擦拭,迅疾的馬蹄需要不停飛奔和踐踏。

公元前216年,頭曼單於派軍隊大規模翻越連綿的沙丘戈壁,分別襲擊和擄掠了秦國代郡(山西代縣東南)、雲中(內蒙托克托)、隴西(甘肅臨洮)和五原(甘肅鎮原)等郡。他們揮舞的長刀砍下大批秦民的頭顱,馬車上運載了秦國財富,馬蹄之下,秦國邊城火光衝天,廢墟一片。

戰報傳至鹹陽宮,始皇帝震怒的表情可以想見——作為一統天下,創世紀一般的帝王雄主,以嬴政天性大誌——臥榻之側,豈容蒼狼酣睡?

嬴政著令蒙恬統帥三軍,精兵習武,備戰匈奴;征調民夫一百多萬,將國內盜竊、叛逃及殺人囚犯,押解充實邊關,放牧屯田,開始了大規模的修築城牆活動,不過兩年,便使趙、晉、燕三國舊城牆相互銜接成猶如龍脊的新長城——從隴西郡的臨洮開始,一路蜿蜒,直到遼東郡(遼寧遼陽)的碣石山(今秦皇島境內)。

這一次,桀驁不馴的匈奴就像一支凶猛的蒼狼軍團,在形式和精神上上被拒斥在了荒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