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眼剮盡我所有想要辯駁的勇氣,待轉身緩緩盍上上扇門,我脊背上卻浸出冷汗來。
這連家裏,或許類似這樣的眼多的是,於是連墨不在,我便拘謹著始終不敢再去接近連逸之。
這時已是暖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暖烘烘的從葡萄藤裏散進來,在我身上灑成一片一片的班駁。我隻站在那逗鷯哥,心不在焉的教它說話,一教便教過了一個白日。
晚上連墨終於回來,抽了空拉我到一旁說話,連逸之捧了茶碗,好象與連鳳之討論些時事,眼神卻不住的飄過來。
連墨說:“任妍她表哥去帶了話,房軍軍聽後卻一個字也不多說。”
我心裏一沉,難不成真是他殺的?沒道理啊……
“倒是任妍約你無論如何跟她見上一麵,我隻說今天太晚了,爺爺留你吃飯,但仔細想想終究還是你兄弟的事大些,你看呢?”
“……我得去。”任妍找我,說明這事有轉機,恐怕是房軍軍說了什麼事任妍不敢讓連墨直接告訴我。“晚飯我先欠著,有機會再陪老爺子吃。”
這樣說了,卷起外套,我便向門外跑去。
連墨本來想跟上,被他二嬸叫住,說是晚上要來客人,隻得留下來陪著。
出了門,打電話到連墨辦公室,那方一個女音接起來,冷冷淡淡的,一聽就是任妍。
“川菜館見。”
這樣約定好,我又急急的趕到那去。
進了門,服務生迎上來,還未說上兩句話,我便看見任妍在不遠處低低揮手。連忙擠過去坐下,喝上幾口茶水緩過勁來,“任妍,我兄弟的事……”
“老地方。”她忽然這樣說,有點讓我摸不著頭腦。
“什麼老地方?”
“你兄弟隻給了這三個字。”
我始終沒能理解,猶豫了半晌,“是帶給我的話嗎?”
任妍沒點頭也沒搖頭,“我表哥說,你兄弟他聽了帶給他的話,就一直愣著,過了好久才說出這三個字。據我懷疑,是唐隊長臨死前給房軍軍說的。”
手不禁一抖,送到唇邊的茶水又灑落下來,慌忙找了紙巾去擦,“唐隊長?”
“房軍軍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唐隊長的人,所以他最後留下這三個字,又是要帶給你,想來唐隊長跟你有個什麼老地方。”任妍帶著探究的表情,目光幾分咄咄逼人,“伍富貴,不對……伍隨心,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你跟唐隊長還有這麼深的交情。”
“什麼……什麼跟什麼啊。”略有尷尬,實則心中死命回想到底有什麼老地方。
任妍也不點破,幹笑幾聲,“怎麼樣,想起來是什麼老地方了嗎?”
我搖搖頭,我跟唐隊長才幾麵之緣,怎會有什麼老地方。
“這就奇了,如果你都不知道了,你兄弟又怎會讓帶這樣的話出來……虧得我還不放心連墨,直接找你來談。”任妍往茶杯裏添了些茶,自顧自的說起話來,“今天隊上說要聯係你,後來發現你是連墨的女朋友,就打算讓他跟你說,你父親的屍體還沒處理呢,想來幾年沒見了感情淡了些,但總也要處理吧……把該辦的事辦了吧,火化還是怎的,聯係殯儀館什麼的也費事呢。看不出你為你兄弟拚死拚活的,骨子裏還是個冷血動物。”
我聽了個大概,腦子裏還在想什麼老地方。
我跟唐隊長一共見過四次麵,第一次在城北派出所,第二次在中北大街,第三次在路西華後巷,第四次在……小餐館。
我連忙抓住任妍的手,“會不會,唐隊長指的老地方,並不是指我和他的,而是他自己的?”
任妍沒反應過來,前一秒正忙著諷刺我,現下卻又轉回到“老地方”這個問題上。
我正想告訴她,忽然想起先前的猜測——黃德安能順利逃跑,很可能是警局內部有奸細。然而這個奸細是誰,我卻又不得而知了,如果是任妍?
眼下除了我自己,我誰也不能信。
任妍看我啞了不回話,抽回自己的手,抬眉看了眼川菜館大廳的鍾,“跟你說話都忘了時間,我還得去趟唐隊長家,嫂子說有唐隊長生前的物品要轉交給我,說不定跟案子有關係,我先走了。”
說完話,任妍叫來服務生把帳結掉,與我在中北大街分手。
本想立即回連墨家找他,然後一齊去唐隊長的“老地方”找找線索,來回踱了半天步子,終究還是一個人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