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情,說出來,還要徒增邊真的煩惱。他病的沉重,每幾日還要做該死的透析,我甚至連分擔這份痛楚也做不到。
連墨提了大包的禮品進來,我扭身使勁擦了把淚,然後若無其事的捏著邊真的手。邊真大概看出我的不對勁,於是努力看了眼門口,“你是……隨心的男朋友?”
連墨點頭,連忙把補品放在床頭櫃前,看見我不大愉快的模樣,隻好自己找個托詞出去,“我去給你打點熱水吧。”隨後提了暖水瓶出去。
就這樣,房裏又剩了我和邊真兩人。
“不喜歡他嗎?”邊真問。
我搖頭,“喜歡的,我們要結婚了。”這句話說出來,很是吃力。邊真深深歎了口氣,末了帶出些咳嗽,我替他撫著胸口,“我也不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不過,他應該是除了你和房軍軍之外,最能愛護我的人了。”
“我看出來了。”
沉默。
我忍受不了這樣的寂靜,於是說,“你放心,合適的腎,很快就會到。”
邊真還是沒有開口。
“等我了結了手邊的事,我們就離開這個城市,去北方,好嗎?”
邊真大著眼睛,有些淚珠,順著他日漸消瘦的顴骨邊上滑落下來,浸濕在被單裏。
我以為他是發現了我同連逸之的關係,但卻看見他脖頸的青筋越發明顯,終於反應過來,“你怎麼了邊真,是難受了嗎,痛嗎?我該怎麼辦?”
邊真一隻手,從被褥裏探出來,想要去按床頭的紅色按鈕叫來護士。
但就在這個時候,門打了開來,我以為是連墨回來了,正要開口喊他。沒成想卻進來幾個黑衣大漢,心中一淩猛然反應過來。
按照唐順的說法,他們就是黃德安派來抓我的人。
邊真一時間愣在床上,兩方靜了幾秒。
“叮叮叮叮。”邊真一隻手按在了叫護士來的鈴上,傾盡全力卻隻能低啞的衝我說,“跑,快跑!”
一觸及發。
對麵的大漢衝了過來,我還來不及拉開窗戶,卻被抓住了頭發,衣服,被他們用力的向後撕扯。
有人用手堵住我的嘴,甚至鼻子。
我拚命拚命的想要回頭看看邊真,我害怕他們對邊真動手。
可是邊真卻掙紮的從床上爬了下來,仰身跌落在地麵上。兩隻手無力的向前探著,口裏呢喃著,“隨心……隨心……”
我看見渾濁的液體從他身下彌漫出來。
其中一個大漢低聲笑著,“他尿了。”
然後被催促著帶著我離開醫院。
然而在我印象裏,那天從邊真身體裏湧出來的,卻是大量因多囊腎而出現的血。
紅的觸目驚心。
粘稠著從我的鞋底蔓延沾染到身上的每一處,讓我宛如身處地獄,全身都是罪孽。
不得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