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祝小烏嚇得兩腿發軟,但是,都拿起棍子趕了過去……
就這樣,被激怒的雜種豬不僅撞傷了陳德方的睾丸,還撞傷了他的肋骨折斷了他的腰,把陳德方咬得鮮血淋漓。
我們有苦難言。在陳德方生死不明的日子裏,山下的村民還不停地上山來控告我們的豬,要求賠償。我們跟這些人不熟,也沒心思跟他們囉嗦,已經打了好幾次白條。最後,他們終於拒收白條,要現金。
我們告訴他們,山上又沒有銀行,怎麼會有現金呢?
他們就把一捆麻繩扔在地上,問我們:“你們說吧!是要捆走人,還是捆走豬?”
我和祝小烏盡管有的是力氣,皮也厚,不怕挨打,但還是妥協了。因為這些人比湯溪鎮上的小流氓野蠻多了,他們橫著臉叫囂:“這幾頭母豬盡管又懷了一肚子壞種,但是我們認了!如果再有野豬出來搗亂,一手指頭按死你倆!”
他們用繩套套住了兩頭老母豬的頭,連拽帶踢,牽下山去了。
那一天,我和祝小烏欲哭而無淚。我們已經無法將這些畜生馴服,並且,也想過各種辦法。其中最有效的是把它們重新圈養起來,或者在每頭豬的前腿上戴上腳鏈。可是豬能把鐵鏈咬斷,這是無疑的,因為它們就是把木柵欄上的鋼筋咬斷,然後逃到山下去偷吃的。
時勢已經逼得我們不得不立刻賣掉這些豬。可是,我們不知道怎樣把它們拉下山然後弄到車上去。它們不是普通的豬,它們會把拉它們下山的人咬死的。我們因此感到很頭疼,開始像牛化生那樣打豬,罵豬,恨不得剝了它們的皮!可是在找到買主之前,我們還得伺候它們,看護它們,為它們背負責任。
一天,終於等到了一個上山來收購野豬的朱老板。此人矮胖,腋窩下裹著一隻小皮包,是聽說陳德方被“野豬”咬傷事件後,主動找到洪壇岡來的。他看了我們的豬後,說:“我來之前,就猜出你們的野豬是雜交出來的。不過,很好!很好!你們雜交的這些豬是具有遠大前景的生態農業項目。”
我和祝小烏嚇了一跳,這個豬販子說話怎麼像個幹部?果真,這個人自稱是什麼烹飪協會的副會長。他告訴我們,他是幫省城數家賓館到山區來收購野味的,他這幾年收購的野味數以千噸計,不論山上跑的,天上飛的,囊括“海陸空”所有飛禽走獸,統吃統收。他的到來讓我們受寵若驚。可是,就在我們準備草簽一份買賣合同的時候,陳德方夫婦的出現給這宗買賣潑了一桶冷水。
陳德方叫囂著:“不許你們賣掉這些王八蛋!”
傷愈後的陳德方走起路來一高一低的,就像故意模仿瘸子走路一樣,生硬,但很好看。他是他的女人把他背下山,然後又背上來的。他叫囂著:“不許你們賣掉這些王八蛋!”
我和祝小烏很尷尬,向朱老板做了解釋後,轉身對陳德方說道:“豬把你的腦袋咬掉了一塊是不是?你別在這裏嘰嘰歪歪的,等簽完合同,你的股份少不了!”
“我沒有什麼股份!我是給你們打工的,我要你們養我一輩子!”
“你、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陳德方看看我,看看祝小烏,一臉仇恨,他說:“媽媽的,我就差死在這裏!現在我隻剩下一條腿,叫我以後怎麼活?你們告訴我!告訴我!”
“拜托,你別這樣嚷嚷好不好?”
陳德方卻嚷得更響了:“我今年才四十五啊!腿瘸了,叫我以後怎麼活?怎麼活呀!”
陳德方這樣叫著,吼著,突然,他就像瘋狗一樣滾了過來:“要不是你們讓我去閹豬,我現在還好好兒的,是你們丟給我一把鐮刀!我要到法院去告你們!是你們害了我!你們別想跑,你們賠我……”
聽了陳德方這些哭天喊地的話,我和祝小烏既心酸又惱怒,不過都沒有當真。可是幾天之後,我和祝小烏分別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陳德方當真把我們推到了被告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