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這麼嫁給了他(2 / 2)

可婚車停下了好長時間,隻聽見炮聲、嗩呐聲、喜樂聲,就是不見有人來迎。等得我的伴娘們好焦躁地問我怎麼回事?我哪裏知道。後來問起老公,才知道這是他們當地的又一禮節,叫“勒性”。意思是說:“讓新媳婦耐著性子多等一會兒,勒勒她的性子,省得以後個性太強、脾氣太大,兒子會受氣。”

“勒性”過後,就看見一中年婦女——後來知道是他本家的嬸嬸——手裏拿著點燃的火把(具體用的什麼燃料,至今也沒搞清楚,也沒問過)圍著婚車轉了幾圈後,離開了。接著另一位年輕些的婦女抱著他們準備的那隻“大紅公雞”打開了車門,先是喊我侄子打開裝著“草雞”的糊著紅紙的籃子,然後讓公雞和母雞頭對著頭地相互啄了一下,才給了我侄子一個紅包(裏麵是錢,是讓我侄子買身衣服的,這叫脫“雞皮”,也可以直接給衣服的)。

迎完了雞,才走來了迎娘,小姑子端著個紅色的大拚盤子,撒著紅紅花花的喜紙、糖塊、栗子、花生……嗩呐吹著“百鳥朝鳳”,此時分外的響,禮炮又放起來了。此情此景,使剛才還有點兒急著下車的我倒有點兒羞澀了。兩個迎娘先把“蒙頭紅子”輕輕地蓋在我頭上,然後才攙著我下了車。我的周圍頓時一片漆黑,隻聽得見喜樂陣陣、笑聲朗朗,還有一些我聽不太懂的當地的俏皮話。

被攙著走進了新房,我在心裏直嘀咕:“哪受過這委屈呀!這也太老土了!”調皮的天性使我恨不得一把扯下頭上的“蒙頭紅子”,把周圍的一切都看個究竟。忽又想起出嫁前媽媽交代過的話:“小妮啊!結完婚可就成了大人了,凡事不可以再任性而為,省得人家笑你沒教養,要時時刻刻想著自己是人家的媳婦了。”媽媽的話在耳邊回響,無奈,隻得把正準備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可這一細微的舉動還是被站在一旁等著“執行任務”的堂嫂給看在了眼裏。她嬉笑著說:“喲!瞧把兄弟媳婦給急的,自己就想扯下‘蒙頭紅子’呀!咱可不興這個,還得我這當嫂子的來幫忙。”說著就念起了詞:“‘蒙頭紅子’挑三挑,不過三天生個小。”聽得我差點兒笑出聲來,心想,三天生個小子,也太快了點兒吧!話音落下,嫂子就用係著紅布的秤杆子把“蒙頭紅子”挑了下來,按習俗,將秤杆子掛在了床頭。嫂子囑咐說:“弟妹子,這塊蒙頭紅一定要收好啊,等有了孩子要用它給孩子做件小褂穿,我們這裏叫它‘狀元衫’,給孩子圖個吉利呀。”

我笑著答應了,堂嫂完成了任務便走了,又進來了一位中年婦女,端了一碗麵條,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隨身麵”,碗上沒有筷子,擱了兩棵蔥,讓我用它當筷子,並要挑起麵條吃一口,然後再吐出來。就在這一任務快完成時,忽聽一旁看熱鬧的人驚叫:“快看!快看!這隻母雞真爭氣,這就下了蛋了!”隨聲望去,拴在床腿上的“草雞”屁股下麵真就有了一個白生生的雞蛋。我覺得挺好玩兒的,也就咧著嘴跟著人家一起笑。聽到喊聲進來的他悄悄用胳膊搗了我一下,小聲對我說:“你傻笑什麼?這隻雞忙著下蛋,預示著你迫不及待想做媽媽!”說完看著我壞壞地笑。

喧鬧過後,吃完了婚宴,我娘家的人都要走了,留下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還很陌生的農家小院裏。我一陣心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他邊幫著擦眼淚,邊刮著我的鼻子說:“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這才是你真正幸福生活的開始呢!放心吧!老公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接著,他就說了好多好多癡情的話,至今想起來還讓我耳熱心跳的呢,不顧我的撒嬌與哭鬧,他把我放到了床上,我唉喲一聲,他嚇了一跳,忙抱起我來。啊,被窩裏全是栗子、花生、紅棗、糖果,疙疙瘩瘩的,硌疼了我!

天,終於黑了下來,人,終於靜了下來。在一切吉慶的預示中,我一生的幸福,就在這玫瑰床上,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