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些花兒(1 / 3)

“那陣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裏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我站在窗前,看著滿園的牡丹花,在夕陽的餘暉中,流紅如血,恍惚中,有些迷醉與茫然。喬衛又走了六天了。他的工作總是如此的繁忙,天南海北,隻為了保全我們這長相廝守的幸福。可是,他不知道,在每一個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夜晚,我一個人在孤燈下看書寫字,在高大的落地窗前飲茶望星時有多寂寥與無助,再多的愛也填不平我心中的溝壑。

那溝壑是他給我的。三年前,和我相愛了整整六年的喬衛,突然偷偷地走了。我一個人找遍了整個天津城也沒有找到他,於是,我決定一個人流浪。我想,他終究走不出這片神州大地,我也相信事在人為,我覺得無論上帝在我這卑微的生命中安排了多少坎坷與痛苦,他都不會把喬衛從我生命中奪走的。所以,我拚了命地找他,終於,在這個北方小城,找到了我魂牽夢繞的衛。當我站在人群中,茫然地看著周遭的每一個人時,突然有一個身影從我身邊掠過,擦身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我的幸福回來了。

我沒有問他為什麼離開,他也沒有主動跟我解釋,我們又過起以前平淡如水的日子,歲月依舊無聲無息地在我的生命之河中飛速流淌。衛的新工作需要經常出差,每次回來他都會像以往一樣給我帶一串手鏈,金的,銀的,玉的,竹的,木的,線的,各式各樣。他還為我特意買了一個竹質的籃子,外圍鑲嵌了好多花色迥異的絲邊,衛說讓我把所有的手鏈都放在裏麵,他還把它擺在客廳裏那個大書架的正中間那一格。我覺得看起來好土,可衛說大俗即大雅,我無言以對。之後的日子,我便開始發現,我常常無言以對。

不知道是不是歲月在我們的腦中下了毒,為什麼年少時的那些至純至真的愛戀都逐漸地消失了呢?我們不再互相開彼此的玩笑,也不再打鬧,嬉笑,我們隻是跟例行公事似的做一切該做的事。

去年秋天的時候,我在院子中栽了幾株嫁接的百日紅和牡丹花。今年春天的時候,百日紅開了,果真整整一百天,然後就謝了。又是一年桃紅柳綠時,我和衛在一起也整整有八年了,聽起來跟八年抗戰似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我們兩個人的愛情,早已經有裂縫了吧,就像結了冰的湖麵,一旦有了裂縫,就會成為永遠消不掉的隱患,它像一道鴻溝一樣,狠狠地把我和衛分割在兩岸。

宋苒苒是我學瑜伽時認識的一個人,她很健談,也很愛談戀愛,經常換男朋友。那天,她突然打來電話,又跟我說她跟人分手了。我問她為什麼,她還沒說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我一直拿著電話,聽她鬼哭狼嚎般地咒罵。她說她恨盡了天下的男人,說自己再也不信什麼“我隻在乎你,我隻愛你”的彌天大謊了。我笑笑,說:“那你就隻信我好了。”然後寂靜了一秒鍾,苒苒反應過來後,說:“哎吆嗨,信你還不如信那些男人呢,起碼他們會暫時全心全意地對我,而你不會,你的心全在那個喬衛身上,我隻是你在他‘離職’時用來填補他空缺的替代品而已。”我還是笑笑,沒有說話。我心裏很明白,自從有了衛以後,我忽略了很多人,我的朋友也大都被我從生命中一一剔除。我把自己的生命畫成一個一個的表格,每一時期都有不同的人,很多人都在我離開一個地方、離開一種心態時被我驅逐出自己的內心和生活。人生在這個世上,本來就有好多東西不是自己的,現在沒有並不表示將來沒有,同樣,現在屬於你,未必能永久。

宋苒苒約我明天去喝茶,她說城北剛開了家“真愛吧”。我還沒有笑出聲,她就說:“你別笑了,現在市場需要,越是這種名字越能吸引人,像那種酸瓜爛棗兒似的名字,隻有你這樣的酸人才喜歡,這個社會有多少人能欣賞得了那玩意兒!你呀,還是回歸社會主流的好,活得灑脫點兒,傳統點兒也好,別太較真兒了,這樣對你的幸福是種保障。”我依舊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