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婚姻的結束,我的許多朋友也少了走動,有的幹脆斷了來往。
“離婚”就像犯人的“犯”字一樣綴在我的身心上,每當我來到有熟人的地方,都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我不是白癡,心裏難受極了,為自己離婚後的遭遇,有時我索性蝸居在家,我是個外表恬靜內心卻不甘寂寞的人,這樣一來,我真的快要趕上保釋在外的犯人了。
為此,我不知暗地裏流過多少淚水。
離婚跟許許多多的情感戰爭一樣,除了給人的心理造成傷害之外,在經濟上也難免會帶來很大的損失。
我離婚是淨身出門,為了重建家園,我常常感到頭暈眼花心裏陣痛,這淒慘情景,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曉得是什麼滋味。
在現實生活中,很多事情是向好的方向發展,惟獨離婚是個未知數。
離婚既不能使人輕鬆,也不能使人徹底解脫,使我嚐盡了難言的苦痛。
有時我想,假如人真的有來生,我一定會用心慎重選擇適合我自己的婚姻,保衛好自己的婚姻,不管經曆什麼,我都不會離婚!
一天,我帶著女兒到東湖遊玩。
我坐在當年戀愛那塊大石上,落日的餘暉將我的影子投射在湖麵上,孤孤零零的。
我不禁回想起戀愛那陣,天心與我手挽著手常常來到這座石橋邊的這塊大石上。
那時的風,像波浪似的撫摸著我的臉。
那時的石橋,吊滿了古藤。古藤在湖風中飄曳。
那時的天心,陶醉了,將身子躺在我的懷裏,握著我的手,輕輕地唱著:
“因為愛著你的愛,
因為夢著你的夢,
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
幸福著你的幸福……”
而今,這石塊上隻是我和我的女兒。
我問女兒:“你想爸爸嗎?”
“我想,啊,我不想,我不能離開媽媽。”
女兒懂事地安撫我。
古老的石橋,依然是昔日那樣結實。
石橋下的湖水,依然是昔日那樣不緊不慢蕩漾著。
而天心卻從我身邊走了。
我隻有和女兒相依相伴。
自從我與丈夫分居、離婚以來,女兒就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了許多,臉上也少了許多笑容。
在與女兒相依為命的日子裏,母女倆彼此相互支撐著,隻要我一想到女兒的暗自傷情,一想到我心裏的滄桑,我還是有些後悔離婚了。
第二天下午,女兒放學很晚。
我將她接到辦公室,我加班寫稿。
N一直在等著我,待我寫完稿子後,N讓我到他辦公室談上周我采寫的一篇少女因失戀自殺的稿子。
N輕輕地將門關著。
我倆談了不一會兒,忽然聽到門口一聲巨響。
門被踢開了。
兩名警察衝了進來,強行說我與N發生了性關係,屬於嫖娼行為,要將我倆帶到派出所審問。
我與N憤而拒絕。
警察動手打傷了N,並將我倆強行帶到了派出所。
我始終不承認賣淫。
派出所特地選派兩名女警察審問我穿內褲沒有,接著就要我把裙子撩起來看看,說我不接受檢查就不能回家。
我被迫按照吩咐做了。
女警察拉開了我的內褲進行了檢查,通過詢問、調查、查看,沒有任何理由證實我與N發生了性關係。
派出所打發我和N各自回家。
羞愧的我不願走,我要派出所證明我的清白外,還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派出所的領導向我當麵賠禮道歉。
我回到辦公室,見女兒淚流滿麵地伏在桌子上睡著了,麵前的一張紙上,淚跡斑斑地浸透著“我媽媽沒有罪”的幾個大字。
我抱著女兒嚎啕大哭……
我真傻,我怎麼能允許他們帶走我?
我怎麼能允許他們做那種檢查?
他們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是在向我年幼女兒的胸口插刀啊!
當我後來得知是天心舉報N與我的“嫖娼案”後,我氣得無地自容。
N與我被抓進派出所的事,在報社傳得沸沸揚揚。
我非但沒有疏遠躲避N,反而我對他有了一種異樣的親近感。在我眼中,他的一舉手一投足,比以前更有了一份別致的韻味和風度。除了工作上的交往,我開始尋找一切可以與他相處的機會,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我總是接近他,我知道,這次嫖娼風波使我倆的心距拉得更近了。
N也開始不避旁人了,他有事沒事就讓我到他辦公室坐坐。每當我進去,他就閂上門,我情不自禁地坐在他身邊。
他裸露在外麵的渾圓的胳膊散發著一股男人的氣息,他也不能控製地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和臉龐。
我一股熱血在全身湧動。
他呢喃地說道:“鳥,我好愛好愛你,我馬上離婚,我一定要娶你。你答應嫁給我嗎?”
我高興得點了點頭。我激動地說:“離了婚的女人,會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這一夜,我興奮得一夜無眠。
我想,人生苦短,我離婚後為什麼不可以瀟瀟灑灑的再愛一次呢?我本來就是一個渴望愛與被愛的女人,為什麼不想愛就去愛呢?當然,一個女人的愛情遭到一次破壞後,愛情執著的信仰也會遭到破壞。如果我不及時調整心態,我將會很容易出現逆反心理,會有意無意破壞以後的愛情。我要徹底擺脫愛情婚姻的破罐子效應,我應該盡快忘掉過去的悲痛,認真地投入到與N的這場情感之中。
N見我的確已投入到與他的戀情中來,他就更加對我放肆起來。
N要求與我同居。
我拒絕了。
我不想在他離婚前我就不明不白地與他同居。
也許正如書上所言,愛情隻能霧裏看花,婚姻才是平平淡淡的真實相處。
我漸漸地發現N越來越表情捉摸不定,脾氣暴躁易怒,個性倔強,不在乎我對他的性反應,不體貼溫柔,常常拿我的不足之處與他的妻子相比。
而朦朧中我的柔弱和婉約,又是那麼深深地吸引著他的身心。
我想,假如我與他結婚了,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實實在在,生活不是風花雪月,在一起的日子,終會免不了會拌嘴吵架磕磕碰碰。
我開始苦悶起來。
而我的情緒又影響到了N。
也許是我倆偷偷摸摸暗戀在一起同居的不容易,在我倆壓抑的爭吵中和小心翼翼的這份守護中,我倆開始感覺到了彼此心底的沉重和不堪。
我愈來愈憂鬱。
我開始強烈地思念暑假我放在鄉下的女兒。
思念之中便給女兒打電話。電話裏一講就是好半天,女兒興高采烈地給我嘮叨鄉下點點滴滴雞毛蒜皮的有趣的小事情,我忽然覺得是如此的親切溫馨。我忽然想起了我像女兒這麼大的時候家中的那盞煤油燈,我仿佛有了一種飄的感覺。是啊,這些年我一直在感情上飄,越飄越遠,越飄越輕,也越飄越找不著北……
女兒問我:“媽媽,你現在在哪兒?我好想好想你啊,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回武漢上學呀!”
我心痛得淚流滿麵,無言以對。
我放下電話,抬起頭來,見N正楞楞地看著我放回去的話筒發呆。
我倆一起坐在那裏,沉默無語。
我的傷感已把我要說的話都流露殆盡。
我想,我與N的感情燃燒得激烈,來如潮水,恐怕消失起來也會無影無蹤的迅速。
我倆沉默了許久,突然電話鈴又響了。
我接話筒時,一個女人粗俗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著:“你個臭婊子,你與我男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死也不離婚——”
我未等她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
我癡呆呆地坐著,麵如灰土,渾身顫抖。
N意識到是他妻子打來的電話,他一把摟著我不停地安慰我:他下決心離婚。
我為我自己不知不覺當了一名“第三者”而羞愧,而痛恨不已。
離婚後的我盡管可以自由地與N親密相處,但我不願影響和破壞他的家庭。我不得不在日記中寫道:
N走上了軌道,
我也走上了軌道。
我倆明知道前麵是一條險路,
卻又極力地往這條路上走去。
N已不再是先前的N,
我已不再是先前的我。
彼此墜入愛的夾縫,
N隻沉浸在愛的純粹的花季,
卻沒想要得到愛的果實。
而我,
要的卻是愛的圓滿的結果。
女人天生就重情感。在男女情感中,男人的身心總是越過女人的身心卻牢牢地看重一些很世俗很市儈的東西,男人在情感中可以很快的清醒、撤退,為了追逐和獲取名譽、地位、財富,男人可以不惜犧牲掉他們認為阻擋在他們道路上的一切,其中包括女人。
而女人呢,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往往在情感中瘋狂投入,愛得死去活來,愛天昏地暗而且不講回報,隻有等到男人有負於她、甚至背叛了她,她如夢初醒後才恍然大悟,她才痛悔得死去活來。所以,大多數女人活得很苦很累。當然,女人不可能完全理智地擺脫性愛的誘惑,但作為女人,首先必須愛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女人往往會丟失自我,會失去生活的信心和勇氣。這一點,我的教訓太深刻了。
我離婚後,與女兒相依為命,含辛茹苦地過著平淡而又平靜的生活。
N一直主動追求我並許諾他離婚後一定娶我為妻。
在N的堅持下,我們開始同居,有了長久的性生活,而且彼此都很愉快和滿意。
N說他的妻子有精神障礙,長期不能理解他,因此在性生活方麵對他非常冷漠,一年也難得同居幾次,而且從來沒有主動過。所以他非常愛我,需要我,隻有我才能給他靈與肉的歡樂。
漸漸地我對他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同時我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N追求我需要我時,總是承諾一定要和我結婚。但是他一旦滿足後,他就不再提及結婚的事了。他結婚十多年來一直注重現在的家庭,他既不敢得罪廳長嶽父,又很懼怕妻子,舍不下兒子,更不願放棄我。他十分看重自己的名聲,他在與我偷情的時常常流露出擔心,怕我們之間的隱情被他妻子鬧得滿城風雨,因此,他格外謹慎小心。
我作為“第三者”,心靈深處的痛苦無處訴說。
假如他對我的愛不變,他與妻子的關係也不變,他就這樣樂顛顛地在婚內婚外繼續他的多情之夢,雖然他心裏也矛盾,也擔心一旦被揭穿鬧得滿城風雨,也會為他與我的偷情擔心吊膽,但是,我想他還是會心甘情願地付出的。
也許,他知道打破原有的家庭、重組一個新家庭的後果,是他所難以承受的,他雖然不說,但是他心裏早已有了決定,或許礙於感情,或許礙於他與我愉快和滿意的性生活,他暫不願意放棄我、離開我。
我與N的這種關係能保持多久?
我總感覺N與我的感情像水中月鏡中花,我的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我不知道我對他付出的真情能否贏得他真心的愛。
如果哪一天他妻子找到我,與我發生玩命的爭奪戰,他會持什麼態度?我們三人會有什麼後果,我無法想象。
但是不管怎樣,命中N與我相遇了,並且是他一再主動追求我,我不願放棄這樣的機遇。
然而,我也不想長期做他的婚外情人,我隻想他能真心與我相愛,盡快離婚娶我為妻,讓我結束現在這種提心吊膽漂浮不定的生活,過一份普通夫妻的正常日子。
我多次讓他在妻子與我之間作出幹脆的選擇,他總是猶豫不決。
我心裏非常痛苦:我既想早日親自找他妻子談判,又害怕他妻子胡攪蠻纏與我鬧得死去活來。畢竟他們夫妻倆共同生活了十多年,他會因為我果敢離婚嗎?
N如果長期不離婚,我怎麼辦?我如果一天到晚逼他離婚,操之過急,又擔心適得其反。如果他不選擇我,我又無法接受這種感情悲劇。我想我隻好努力將N與我的關係加以鞏固,等一些日子再說,但我內心又不斷在告誡自己: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隻有越陷越深。到那時,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N與我的這種特殊關係。我的心情是如此的無奈而又零亂。
N的妻子、N、我,三者之間的感情,誰能一錘落定?
N高興地告訴我,他背著家人在市郊雙湖花園買了一座兩層樓的別墅,一年前花30萬元買的。
我說,你哪有那麼多錢?
N抿嘴一笑,說,他是用報社的錢,以他的名義買下的,實際是他個人的私房。如果我同意長期與他同居,他將這套別墅送給我。
我說,我不是你包養的“二奶”,我不需要你以別墅作誘餌。
周末,N帶我和女兒來到雙湖花園遊玩。
這裏依山傍水,湖水清澈,山色青翠。園區內,紅瓦綠樹,碧水藍天,湖岸垂柳,花壇錦簇,一幢幢新穎亮麗的別墅依湖而建,頗有江南水鄉田園人家的情調。錯落有致的歐式洋房,麵湖而立,給湖水平添幾分時代風韻。園內還有沙灘泳場、網球場、保齡球館、中西餐廳、酒吧、舞廳、KTV包房、咖啡屋、購物中心、中心花壇、集貿市場、停車場……住在這裏的人,都是有錢有勢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他們在這兒盡情享受著人生的奢華。
我對雙湖花園開發商的電子屏幕廣告詞更感興趣:
繁花若秀,綠樹正濃茂。
蝶舞娉婷鳥瞅瞅。
雙湖垂柳,閑庭湖水悠悠。
滿目美景不勝收。
湖水碧綠,悠然泛輕舟,
置身其中樂以忘憂。
如畫如詩,
而今仙境雙湖花園人間求。
走進N的別墅,我除了覺得豪華考究外,心情一直很平靜,沒有一點激情。
我想,這屋內一定有別的女人來住過,而且不隻一個女人來住過。
我不知道我是他帶來的第幾個女人。
想到這裏,我為我現在的處境悲傷得流淚。我對他暗中付出了那麼多,肉體的,靈魂的,但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他一點也不知足。
我的眼淚讓他厭煩,他蠻不在乎地說,你的眼淚咋就那麼多呢?
我聽了這句話,心灰意冷,覺得他一點也不懂得我的心情,更不珍惜我的感情。
我明明知道我倆的愛情沒有未來,但我依舊癡心地等待著他,明知道他屬於他的妻子。可我就是不甘心放棄他曾經凝重的承諾。
N一直對我承諾說,像他這樣的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落淚。但是現在,我卻淚如泉湧……
他安撫我說,愛情需要平靜、持久,才能相濡以沫,愛情不僅僅是需要激情,激情雖然有很強的爆發力,讓人著迷,甚至讓人死去活來,但是這種激情會稍縱即逝,並不能長久。他說他與我之間既要有激情,又要能夠天長地久。
我說,兩個人真正的愛情,或燃燒,或存在,二者不會並存。
他說他明白這個道理,他會盡力讓我快樂,快樂總比不快樂好,我倆之間有愛情比沒有愛情好。
我初戀時想要的那種絕對的、純粹的和生死相依的愛情,現在已是不可能存在的了。現在要我去為某個男人而死,我做不到,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己,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心愛的女兒。
我強烈要求回家。
走出N的別墅,我收拾起紛亂的心緒,我不能溺於這份不真切的愛情,我要讓自己回到我獨居時的那段心境的平靜與安寧。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N的車裏,我覺得我從哪裏來,我該回到哪裏去,經曆了與N的這段感情後才知道,男女之間一番激情過後,最平淡的感情才是最真實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