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黑著臉,心火越燒越旺。
査繼良飛快地掃了一眼大太太,低下頭,笑得肩膀都抽動起來:“想不到德閔竟有如此學問,舅舅受教了。”
夏夕嫣然一笑,“班門弄斧,讓您見笑。”
忠勤侯這時候站了起來,望著許靜瑜道:“東西全部都拿過來了?”
許靜瑜道:“是。”
“把定南侯給的清單交給舅爺,讓他清點明白。”
査繼良這時再不客氣,接過許靜瑜遞來的單子,遞給了捷哥,說:“你念,我來盤。”
許靜瑜和德雅多少有點訕訕的,也不多話,默默地在後排找了個椅子坐了。
捷哥念到:“西郊七十裏,槐樹莊,田產四百一十五畝,林地150頃。”
德雅的丫頭端過一摞賬冊,大約有四五本,顯然是曆年來收入支出明細賬。査繼良翻了翻,最早的一筆賬在靖德四年,距今三十多年了。
“西郊四十裏,小靳莊,田產一百三十七畝,莊子一座,房舍三十八間。”
又一摞賬冊奉上,略薄一點,査繼良翻看時間,這塊地比槐樹莊的日子更久遠。
“大興,小北村,林地30頃,旱田二百二十畝。沙地一百四十畝。”
“南城,正陽街鋪麵四間。”
“西城水井胡同,三進四合院一處。西城帽簷胡同,二進四合院一處,水廠一間。東城四截胡同,二進四合院一處。東城毛筆胡同,三進宅子一處。”
“杭州,臨湖鋪麵一間,雙碑巷鋪麵二間,城關北街鋪麵一間,縣衙西側楊花巷鋪麵連排八間。”
”杭州,宅子四處,房舍一百二十六間。
“嘉興,繅絲作坊一處,錦繡織坊一間。布匹織坊一間。”
“湖州,聚星閣湖筆作坊一間。”
......
在座的人越來越驚,定南侯說貼給德雅的嫁妝不多,但是一樣一樣盤點下來,這筆產業已是相當可觀。夏夕想起當日回門,樊老太太鬱積的怒氣,倒真心有點理解起她來。一輩子愛財如命,被周氏硬生生從嘴邊上搶走了這麼一大筆產業,也怨不得她怒氣勃發,悍然擊碎了德雅的新婚夢幻。
德雅低著頭,不看大家的表情,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辣鹹澀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母親以告訴德閔實情為要挾,逼得祖母被迫讓步,費盡心力弄來的,如今卻要一樣一樣還回去,白落一堆恥辱,真是何必當初?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幾乎同時,許靜瑜也暗暗地換氣,心上壓著巨石,整個人如在煉獄。
這時候捷哥念到了古玩首飾,第一個就是:極品血玉鳳凰珮一枚。
夏夕心裏一動,說道:“等一下。”
滿屋子的人都轉頭看她,她對丫頭說,“把那塊鳳凰珮拿給我看看。”
丫頭鄭重地打開一隻錦盒,托著盒子送到她的麵前。夏夕伸手從錦盒裏抓起那塊血玉,光滑綿密的質感無以倫比,握在手心,溫溫潤潤的,像半融未融地油脂一般細膩,舉起來對著燭光照一照,朱紅的顏色內斂而深邃,濃得鮮血一般,透出一種妖異不祥的美,直讓人色授魂與。
站在她身邊的丫丫倒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歎:“好......好漂亮!”
夏夕轉頭看她,丫丫的視線被牢牢地鎖在這塊美玉上,臉蛋兒發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你喜歡?”
“美哭!老天,怎麼可能有這麼美的東西?”
大太太閃電一般扭頭對著窗子,以掩飾自己的表情,夏夕隻來得及看到她的後腦。這塊血玉堪稱天地至寶,抓在手裏,立刻就能感應到它神秘而強大的吸引力。她信了,這塊玉成就了少女蘭芝最美麗的夢,隻可惜,她天生涼薄,把愛惜她的人辜負得徹底。
眾目睽睽中,夏夕將那塊血玉輕輕地掛在了丫丫的脖子上。
丫丫珍愛地抓在手心裏仔細端詳,不停地讚歎。
夏夕笑道:“這麼喜歡啊?那就賞你了。”
滿屋嘩然,丫頭們眼紅地看著丫丫,無不羨慕她的運氣。
大太太似有領悟,她忽地回過頭來,憤怒地瞪著夏夕,眼睛裏噴出火來。德雅傻呆呆地凝視著丫丫胸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老太太和二太太同樣受到震撼,互相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光。
丫丫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行,這個很貴的。”
夏夕按住她的手,“拿著吧。8兩銀子就把你給買來了,想想都替你屈得慌,這塊玉就算補償。”
丫丫看著夏夕,眼圈忽然紅了,“奶奶,你對我真好,可這樣不可以的。”
夏夕切了一聲,“有什麼不可以?我被錢欺負得死去活來,打今兒起還就任性了。你好好收著吧,現在小,別弄丟了。等及笄之後再戴不遲。”
聽到及笄二字,大太太再也無法忍耐,她揮手把茶幾上的茶杯打得飛了出去,怒喝一聲:“賤婢這般辱我,我豈能與你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