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上說,世子夫婦甜蜜的新婚生活在昨天那一出鬧劇之後宣告結束,差不多正好是一個月。蜜月果然是句讖語。
樊老太太終於出了心裏的這口惡氣,卻不知對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滿意?
靜琳和靜琬過來問搬家的事,夏夕笑著給她們做了介紹。靜琬說,“春蕪院我最喜歡園子裏的大葡萄架,夏天的時候坐在那個葡萄架底下繡花,又蔭涼又舒服,感覺好極了。”
“我隻會坐那底下吃葡萄。妹妹別在我麵前提繡花好嗎?我這人脆弱。”
靜琳靜琬忍不住笑,旁邊聽了一耳朵的二太太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夏夕紅了臉,趕緊行禮。
“老七媳婦,聽你說話倒是個有趣的。”
“沒本事沒麵子,隻敢跟妹妹們強辯。”
“你的性子不近針線也勉強不來。不過你那個辣子雞一家子人都念念不忘,旗花麵二老爺也很喜歡,說清麗爽口,正該是酒席之後上的麵。”
“是嗎?那倒是我的孝心虔了。”夏夕心說,除夕夜把她轟出去,接下來倒跟沒事似的吃她的麵?不知侯爺吃了沒有,頭天吃她做的麵,睡覺起來嘴一抹主持休妻,打過仗的人心理素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呢。
老侯爺老太太和許靜璋一起走進福蔭軒,夏夕拉著捷哥行禮,屋子裏的子孫們都很有禮貌地問安。
老侯爺原本心情還不錯,一看見她,把不如意的事都想起來了,忍不住朝著夏夕瞪眼,“七奶奶,你打住,你身份尊貴,又有人撐腰,我可不敢受你的禮。”
夏夕不接口,這種程度的任性她受得住,就當一個老小孩撒嬌了。
“祖父,您這話說的,讓孫兒連站的地方都沒了。”許靜璋聲音沉靜。從昨天中午分手,這還是夏夕第一次見到他。
“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有一星半點喜歡她,你會到現在連新房都沒踏進一步?讓你休了她,你倒護起她來了。你是故意的。成心跟我們這些老的打別扭,成心想氣死我。”
閨房之私被人拿到飯堂裏談論,幾十人耳朵豎著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臉皮再厚也繃不住了,夏夕覺得一股火燒雲蒙了上來,她低下頭,不敢看別人臉上的表情,卻正好對上一張向上揚起的小臉。這張四歲的美麗麵孔卻有20多歲的靈魂,沒有遮攔地被這個心智成熟的大男孩透視,窘迫,無處可逃。
“祖父你誤會了。前陣子事情太多,來不及安排,今天家也搬了,心也定下來了,我本來就準備今天回房睡的。”
老爺子一臉懷疑,“你當真?”
“那有什麼不當真的。她是給我明媒正娶抬進來的媳婦,我進洞房不是應當的嗎?”
夏夕耳朵邊雷聲陣陣,他隻是說說的,不當真。
許靜璋提高聲音,對著屋子裏所有的人說,“休妻這個事已經過去了,大家心裏都別記著了。尚四小姐從今兒起就是我的媳婦,我就把她拜托給大家。我也護不了她幾天了,我走了之後,請各位長輩、各位嫂子妹妹多幫襯她,也多和她親近。她在這個家裏的日子才剛剛開始,老七在這裏謝謝了”。
團團作揖,真有托孤的感覺。這是把妻子托付給家人了?背過人,他對自己絕無一絲情誼,可當眾表露的這股溫情又是十分動人。
表裏不一的男人真是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