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王熙鳳賢授興家道 賈元春毒奉雙枕計(2 / 3)

那徐充媛懷孕本在元春之後,元春之所以滿心希望生個皇子,也是怕她生了皇子,後來居上。隻恨天不遂人願,偏就叫她得了皇子。原來當今聖上年逾三旬,隻有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卻全是身份低微的宮女所生。正宮皇後劉氏無子,所以皇子中沒有堪當太子的人選。以至於元妃和徐充媛的懷孕在朝堂和後宮都備受關注。徐充媛得子之後,果然徐家大有銳不可擋之勢。徐充媛當日晉封淑妃,不幾日,徐茂也被赦免,還作了禮部侍郎。這些消息傳進賈府,怎不讓人心生憂慮。賈璉嗔怪鳳姐當初讓他對徐茂不留餘地。鳳姐卻說:“急什麼,她雖生了皇子,可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隻怕好戲還沒開鑼!”

時隔不久,就有臣下上表提及立嗣之事。皇上雖未應允,卻也未批駁,一時朝堂內外議論紛紛,賈府上下也在擔心徐充媛獨霸後宮,說起來莫不憂心忡忡。但無論如何,所有人也僅止於臆測和感慨,那真正開始謀算未來的,卻隻有那在深宮中獨對孤燈的元妃。小公主降生以後,鳳藻宮原本恩寵日盛,頒賞不斷。皇上也經常把小公主抱在懷裏親熱,還未滿月,已經賜號碩寧公主。那時的元妃,雖遺憾未生皇子,卻也是滿心喜悅。而皇子降生以後,鳳藻宮日漸冷清起來,所有的繁華和熱鬧都挪到了徐妃的關雎宮裏。徐妃越發恃寵而驕,連皇後也不放在眼裏。種種跡象都讓元妃感到一種逼人的寒氣,看著清冷的宮室和搖籃裏弱小的女兒,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下半生的歲月都將會是怎樣讓人窒息的苦寂。銀牙緊咬,珠淚暗垂,她猛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雖說憔悴滿麵,卻依然國色天香,回頭望望睡夢中的女兒,一種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難免強打起精神,細細籌劃著與徐妃一較高低。

第二天,元妃帶著小公主到中宮請安。皇後看著粉雕玉琢的碩寧愛得什麼一樣,抱在懷裏舍不得鬆手。宮女、嬤嬤和奶媽圍了一屋子人,見皇後喜歡,都迎上來逗弄誇獎公主,碩寧一哭一笑都惹得一群人手忙腳亂。一時倒也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未幾,碩寧吃了奶睡熟,皇後將眾人屏退,獨留下元妃說話。元妃見身邊無人,便悄聲向皇後問道:“皇後,奏請立嗣的折子已經堆積如山,自古以來,生太子者居正宮,咱們該如何是好?”皇後歎了一口氣,哀怨道:“怎麼,皇上還真能廢了我,立那賤人作後?”元妃一聽,雖語多不滿,卻是按兵不動的路子。她腦子轉得極快,知道自己這次若不說出幾句有分量的話去觸動皇後,趁著徐妃尚未出手早早布局,恐怕後宮風雲變幻,頃刻間就會天翻地覆。於是,她接著皇後的話一字一頓地說:“她一心專寵,如今又得了皇子,氣焰熏天是一定的。縱是不廢不立,隻怕咱們也不過形同虛設了。”說罷,又故意一歎氣,甩了一下手絹道:“我那鳳藻宮現在已是一片死水,算算還有幾十年這樣的日子,真讓人寒心。”此語一出,果然擊中要害,皇後環視左右,自己的中宮又何嚐不是,她聽懂了元妃的意思,若不及時出手,隻怕早晚中宮變冷宮,就算頂著皇後的頭銜,一年也難以麵君一次,這皇後當得又有什麼意思?皇後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就在她聽明白元妃話語的同時,她心中已下定了決心。

而元妃卻再不多說,她知道皇後需要時間去好好思考布置,於是款款起身告辭。臨別時,她又做了一件打動皇後心弦的事情——把小公主留在了中宮。雖說之前元妃有生子過繼之說,但皇後卻不敢奢望她初為人母就割舍得下母子之情,何況,她生的是公主,如今又因此寵衰。但元妃卻執意如此,並回稟說:“我賈家不似皇後府上門第高貴,功勳顯赫,不過仗著祖上積德得蒙皇寵。我雖愚鈍,尚有自知之明,以今之勢,不是我獻子於您,倒是一片誠心,指靠皇後回護我們母女。若得皇後蔭庇,我們或許還能得享安樂。”

元妃走後,劉後望著在奶娘懷裏安睡的碩寧,細細體味起元妃的話來。如今徐妃勢如破竹,元妃已有忌憚之心。她忍痛舍下自己的女兒,是向皇後表示,她自認為家世門第不能與皇後比肩,絕無僭越之心,隻求能得皇後回護,一起鬥敗徐妃,保住眼下的榮華富貴。這份謙卑恭敬之心意,和誠摯獻女之真情,使皇後愈發覺得元妃是眼下最可靠的盟友。她守著碩寧的搖籃一夜未眠,驚喜交加的體會著做母親的幸福,同時,也獨自謀劃了許久,替自己和元妃想出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