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林驀然大怒,吼道:“誰稀罕你……”說著猛然抓起桌上的茶杯擲向冼濤。冼濤扭頭躲過,倒也不惱。顯然芙林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月間,習成擒拿術,所以換他將芙林反手狠狠壓在桌麵。
芙林轉頭破口大罵,冼濤更加泰然自若,全拿它當耳邊風。芙林罵的累了,幹脆閉口不語。
冼濤忽湊近他耳邊,輕聲說:“芙林,跟我走,好不好?”
“好個屁!”芙林大怒。
冼濤將芙林摔在地上,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語畢一如既往拿出注射器。
芙林一見那東西,立刻瘋狂掙紮起來,可惜敵不過冼濤蠻力。他忍住心底的抖顫,說:“你就饒了我,反正都是快死的人,若你對我還有一分情,便給我個痛快。”芙林眼中的怒火同樣燒灼著眼前人,冼濤眸中流露出痛苦,迷茫,掙紮……
驀然芙林身體痙攣,抽筋一般彈動,臉上劃下道道汗水,竟是多日不發的毒癮犯了。原以為就此痊愈,可惜蟄伏數日後,如被身前人的氣味刺激而條件反射般爆發。
芙林咬牙恨恨道:“一槍給我個痛快吧,我決不會留在你身邊。”
冼濤呆呆望著痛苦掙紮的芙林,眼中第一次劃過心痛,切入骨髓的悲傷。他悶聲不響拿過幾條粗繩子,將芙林四肢打開,牢牢捆在桌麵。
被痛苦折磨得神誌不清的芙林,反而無暇顧及他的行為。直到冼濤拿奇怪的藥喂自己服下,緩過氣來的芙林方嘶啞嗓子問,“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冼濤不答,隻是一直不曾放開他,定時喂藥給他吃。芙林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麼藥,但顯然自己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
就這樣過了三天,芙林幾乎以為自己將徹底被繩子捆住失去自由時。冼濤一個手下同他談了一會,原本他緊縛的眉頭竟然舒展,芙林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還暗自腹誹他的好狗運。卻不知警察已將他們逼到末路,冼濤已決定自我毀滅,這一刻他反而得到一生中難得的輕鬆自在。他這一生都活在腥風血雨中,不曾領略過半點溫情,即使喜歡過某人,那個人也對他恨之入骨。
冼濤解開芙林的束縛,讓血脈不暢的芙林躺在沙發上休息,而後將一包藥塞入他手中。他也不解釋這是什麼東西,芙林卻敏銳地感到就是這幾日服食的東西。
他究竟要幹嘛?芙林滿腹疑竇。然而他隻躺了不到一個小時,冼濤就粗暴地將他拉起,打開門,叫他離開。
芙林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他幾乎是全身而退。這就是冼濤思考幾天的答案——突然良心發現,放他一條生路?芙林不信,然而當看到冼濤死灰般眼神又萬分害怕。
反正大不了一死,就離開又何妨。芙林懷抱這種思想,離開廢倉庫。
這裏是郊外,離城區甚遠,又人跡罕至。芙林根本沒指望冼濤還能派車送自己,隻能深一腳淺一腳朝前邁步。不知走出多遠,反正倉庫已變作一個模糊的黑點。芙林回首再望,四周除了高大樹木,再難覓其他人行蹤,他竟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公寓外便是這種幽林,剛才自己是否在公寓睡覺,夢遊到了這裏?也許閉上眼再睜開便能回到自己床上。芙林胡思亂想,依然不停頓地朝前走。
忽然手機鈴響,芙林想這裏居然有信號倒也難得。
接起電話,冼濤冰冷的聲音陰冷地竄入耳中:“芙林,殺了你太便宜了你,我要讓你做一輩子噩夢!”
“什麼?”芙林警覺地朝四周張望,隻見樹影幢幢,沒有一絲危險的味道。
莫不是哄我?芙林正自思忖,猛然間一聲巨響,從手機傳至耳朵,幾乎震碎芙林耳膜。
林中飛鳥簌簌而起,一片嘈雜聲中,芙林望見遠處燃起熊熊烈火,紅蓮巨焰燒毀塵世所有不潔淨的靈魂。冼濤神經質的笑聲同時從手機中傳來,芙林聽到其中嗶嗶剝剝的響聲,像是烈火燒物的聲音,冼濤的聲音仿佛地獄裏的惡鬼招魂,在這黑漆漆的林子裏,異常陰森可怖。
他在手機裏顛來倒去地說:“我要讓你做一輩子噩夢——芙林——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找到你,纏著你……芙林,我——愛你!”而後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電話掛斷,這個號碼永遠不會再響起。芙林猛然扔掉手機,朝前麵狂奔而去,仿佛縱橫的火蛇正在他身後追趕,追趕著他,邁入無窮的噩夢深淵。
芙林講到這裏,眼角已淌落顆顆淚珠,如珍珠般晶瑩。那可怖的一天,噩夢纏繞的一年,他每每睜著布滿紅絲的眼睛,瞪到天亮,一閉眼便能看到鋪天蓋地的火焰,將他吞噬,還有冼濤的話,“我一定會找到你,找到你……”
“那之後我進行了一年的心理恢複治療,所幸克服過去,如今已久不做那個噩夢了。”芙林隱瞞了自己前不久又做了那個噩夢的事。
白邵華緊緊將他摟入懷中,輕拂頭發,半天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