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林立的高原南段,一輛馬車和幾位俠士在山、川、塬間行進著,穿行於溝、峁、梁相間,整個高原風貌雄渾獨特,無處盡有;這是剛剛踏進這片大地的贏濕隰和孤竹,另外還有一位墨家大師和其他弟子。突然之間,前麵炊煙四起,兩處山脊之間的一段空曠地帶,一處城邑盡在眼前,山脊的坡上是針葉狀的灌木,山脊上斷壁連連,是高低起伏的不平的碧綠青草,一眼望去平疇沃野,一望無垠;這裏就是被稱為“天下黃土第一原”的董誌塬。這裏的土層深厚,質地鬆軟,廣袤肥沃的土地,義渠人在這裏學習中原人的耕種,時而在低窪溝壑溪澗旁有金黃的良田,與西部戎狄放牧有了鮮明的對比,廣袤無際的高原地帶,時而羊群奔騰,吆喝不斷,又與完全耕種的中原文化有了些許的出入,正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
這座城邑就是義渠國的都城,簡易的城邑四周是用黃土築起的泥城牆,整個城牆四周並不高,圍繞著城牆外圍,是許多義渠牧民的帳篷和牛羊圈,這與中原文化圈的城池相比完全是格格不入。城門上方的城樓是用雜草與木板搭建的,上麵掛著羊頭,城樓下守門的士兵穿著羊皮裝束的皮衣與中原的草鞋,手持一柄彎刀站崗。城池的最中間是王庭所在地,這裏也沒有中原文化圈的華麗宮牆與宮室,而是由木板圍作的牆壁,屋頂卻是一頂偌大的白色大庭帳,王庭衛隊兵營駐紮四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中原商旅和異域風情的胡人商旅在這裏穿過,四周也有一些類似中原的茅草小屋,是中原商人在此開的簡易小酒館。
贏濕隰和孤竹隨馬隊進了義渠國都,拐過了幾道彎,馬車在城內的街道上顛簸著行進,在一酒肆前停下;幾名墨家弟子下馬,快步走到第一輛馬車前,持劍說道:“稟報師兄客棧到了!”
車內一麵色稍黑白發高大的老者,連打著哈欠在年輕師弟的攙扶下緩步的走下了馬車,馬車後麵一對少年男女早就下了馬車,來到他跟前,少年拖著瘦小的身體上前對墨家眾弟子深深一躬身:“贏濕隰無以回報,感謝諸位俠士相救。”從隴西到這裏已經足足行進了一個多月。
白發老者連忙上前攙扶:“公子年少就遭此大難,墨家兼愛眾生,不必多禮。”轉身對著墨家師弟說道:“師弟,速去安排住處。”
“得令師兄!”
一行人住進了酒肆,這裏的酒肆比起中原的酒肆可是差之千裏,就連秦國一般的酒肆都比這裏好,這裏隻有簡單的獨立客房,客房屋內是用木板與地麵隔開的,外麵大廳是一排排木案,也有些許簡易的獨立雅間,這家酒肆的老板曾經在官道上遇到山匪,得遇墨家弟子相救,為了感激,從此將這裏免費提供給了墨家歇息的聯絡處,雖然如此,墨家弟子到此處下榻都是自覺付錢。
恰巧此次店家外出備貨,店內就由夥計打理,任然是井井有條;大廳內,夥計領著眾人到了一處雅間,贏濕隰和孤竹與隨巢子在木案前就坐,其他墨家弟子在另一旁就坐。孤竹虔誠的望著麵前的這位大師:“我與濕隰能脫險,感謝墨家出手相救。”說著撲地磕了一個響頭。隨巢子連忙示意攙扶:“姑娘快起,我此次是受我師墨子所安排,與諸位師弟前往隴西營救二位。”隨巢子看著麵前年少就經曆磨難的兩位,不想他們過多的傷心,故意撇開話題:“一路車馬勞頓,後生怕是餓了吧!”剛一說完,夥計就端著一鼎秦國苦菜上來。
孤竹此時不顧自己的兒女態,用筷子夾起野菜,遞給身旁的贏濕隰:“小子,餓了吧,吃一點。”
贏濕隰推托著說道:“孤竹姐姐,怎可如此失態,請大師先吃。”
“公子能在如此困境之時,還不忘了禮節,難能可貴也;你們但吃無妨,我們墨家沒有那麼多繁能辱節,圖的就是一個天地痛快,不必多禮。”隨巢子說完自己也夾起苦菜,開始大口吃著。
“就是就是,就你事情多,吃個東西還那麼麻煩。”孤竹在一旁望著贏濕隰,把菜放進他了他的碗裏:“來,在不吃啊,就得餓肚子啦!”孤竹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徹著雅間,隔間的墨家弟子聽了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隨巢子大師是墨子的弟子,隨人及原來的隨國人,後楚國滅隨國置隨縣。他後來著有《隨巢子》一著作,到了宋代已經跌失,隻有少許傳世文卷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