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在場之人還無人見過沈彥鐸如此失禮,哪裏有朝廷三品大員的樣子,到像是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貓。
楊有軒並未相信他的話,這沈大人最近總是疑神疑鬼,據說已是好幾日不曾合眼了,今早他一見沈彥鐸便覺得不妥,又說不出哪裏不對。“沈大人,您且上座,此案疑點重重,我們暗中帶她來,不過就是怕打草驚蛇。”楊有軒起身讓座。
“你知道什麼!”許是憋的久了,思慮太重,一旦開了閥門就再也關合不上,來勢洶湧,“這秦欣儒乃是醫術高明心計深沉之輩,她能救的我燦兒的病,能不費一針一線攪了鬆慕齋的安寧,你且想想,那麼多課她不選,怎的就選了任沫!哪裏來的巧合!”沈彥鐸毫不客氣的坐下,這與他平日裏恭謙的姿態判若兩人,楊有軒更是懷疑。
趴在地上的秦欣儒哭的眼睛都有些疼痛了。不過她卻一直用餘光觀察周圍情況,因此她發現了楊有軒奇怪的表情,那是看向沈彥鐸帶著疑問和憐憫的神情,這就有許多信息了,不是震驚,那就是說楊有軒並不完全相信他!
秦欣儒揉著眼睛,更像是一個受了驚嚇和委屈的孩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嗚嗚嗚嗚......”她哭的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在場的人不算少,都是大理寺最核心的官員,一見這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哭的這般可憐,倒是對沈沈彥鐸生出幾分質疑。要知道沈彥鐸以前也做過假案,不過沒得這般明目張膽罷了。
接收到眾人的動搖,秦欣儒更是賣力演出,“你們是壞人!都是壞人!”其實大家對這個小村姑倒是有幾分耳聞,再看她撒潑耍賴完全是個不明事理的孩子,頓時覺得自己這樣圍審她純是浪費時間,不由得想到今日圍審正是沈彥鐸下的令。不能公開公正,不過是因著上頭並未批下,想來上頭也覺得此事扯淡。
其實大家誤會了,不是上頭沒批,照著現在皇上的性格和做派,就是說一隻麻雀救了任沫他都要抓來問問,不過是那請奏的折子中途被人截走了。
沈彥鐸這月餘都不曾休息好,又成日裏提心吊膽,還被沈夫人灌了不少迷魂湯,腦中有一個聲音一直與他說,這秦欣儒想盡辦法接近沈燦,又用歪門邪道暫且穩住了沈燦的病,以後定會用沈燦的性命來要挾你,你是朝廷命官,一個跟頭就可能永世不得翻身,一定要斬草除根!“你休要裝瘋賣傻!你且說明白,為什麼選了任沫的課!”
哭的抽抽嗒嗒,秦欣儒拿旁邊人遞來的帕子擦了鼻涕,“我什麼也不會,隻聽沈燦與我說音律最適合女孩子學,我本來是想與她學一樣的竹笛,可我又怕她取笑我,才學了古琴。我選課的時候沒人與我說任先生與萬先生有什麼不同,我不過是隨便選的。”
“哼,哪有那麼巧合!這書院這麼多弟子不選他,你到隨便的巧合。”沈彥鐸冷哼一聲。
像是被他言語所激,秦欣儒騰的站起來,叉著腰嗓門提高,“你們還好意思說,若是不讓人選,怎的就不能提前告知或者趁早就別將他的名字添加進去!我日日與一個重犯在一起,我有多危險!書院中的弟子都是知根知底的,不過欺負我一個外鄉人,!”說罷,又大哭起來,真真是潑婦做派。
“你這黃口小兒!我倒要看看你受不受得住這酷刑!來......”未等沈彥鐸發令,楊有軒製止了他,且不說他們是私審,就說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用刑,他楊有軒就做不出來。不僅是他,在場是個人就做不出來,眾人看沈彥鐸的眼神更怪了,這沈大人明擺著是針對這個孩子的。
楊有軒讓人倒了一碗水送去給秦欣儒喝兩口,這算是直接蹶了沈彥鐸的麵子,沈彥鐸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問你,你與任沫接觸可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他們誰不知道上頭之所以明麵上擺著留任沫任教的借口,不過是礙於任沫在那夷詔之地的影響,若是麵上不做足,被夷詔找了由頭先發製人就麻煩了。
還是這楊有軒像個人樣兒,秦欣儒接過碗,一口氣喝到底,幹裂的嘴唇也好受多了,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倒是讓在場已為人父的幾位大人心有不忍。“他不讓我彈琴,隻讓我背琴譜,我不聰明,背不下來,他就要我寫,直到背下來才讓回去。他幾乎不怎麼說話,也不愛搭理人,我有時瘋鬧,他還會訓斥我,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先生,別人不選他的課不過是他古怪罷了。”
秦欣儒怯懦的縮著脖子,說話戰戰兢兢,像一隻受了驚嚇的雛鳥,不再潑辣的叫喧,倒是更讓人覺著可憐。這孩子是個剛硬要強的,想來是被沈彥鐸那盛氣淩人的勁兒氣極了,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能不害怕嗎!就算天姿不優,她憑著小小年紀沒有世家背景也進了鬆慕齋,這樣的孩子定是有所長的,那院長就是看上了她這剛強的性子了吧。
“你們知道什麼!她最是狡猾奸詐!你們可知她會精湛的醫術!我家人皆可作證!”沈彥鐸雙目赤紅死死盯著秦欣儒,他離開座位,雙手撐著桌麵,恨不能越過桌麵直接撕咬了秦欣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