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噩夢,秦欣儒是被夢中那兩隻眼睛嚇醒的。說來也奇怪,那烏漆麻黑的,她怎就那麼清楚的看見了那兩隻眼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才發覺身上也粘膩膩的,嗓子疼的厲害,眼睛也有些睜不開,她一直在杏芳林不曾回去,現在屋裏隻她一人。屈膝坐在榻子上,她環臂抱住自己的膝蓋。
這都是真的,賀純死了,真的死了。
“你醒了啊,來,喝口熱乎的白米粥,”昨日那藥童端了個瓷碗進來,“楊大人一早就來等你了,快喝了,也好有力氣應付他。”那藥童調皮的笑了笑,將碗遞到秦欣儒麵前。
秦欣儒也不客氣,道了謝就咕咚咕咚喝起來,也不用個湯匙,“這裏加了些陳皮,味道還不錯吧。”藥童見她能吃的這麼歡快,也放心了不少。
“嗯,就是太稀了。”
“你作夜受了驚嚇,不好吃的太多,喝些稀的暖暖胃就行了。”藥童無奈的笑道,將空碗拿走,“一會兒楊大人便要進來的,你可莫要再哭的天崩地裂的。”一想起昨日秦欣儒哭的鬼哭狼嚎的藥童也覺得頭大。
“不會了,不會了。”秦欣儒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趕人。
見她蓬頭垢麵,臉上更是黑一塊黃一塊的,藥童問了她是否要水梳洗一下。本是想答應的,可有想起自己臉上的偽裝,便痛苦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反正自己也就這個形象了。
楊有軒也是一夜未眠。那發現賀純身體的是徐小四,秦欣儒與他不算熟,他喜歡晌午去菜地,而這個時候秦欣儒都在睡覺。隻從巴小五口中得知他是個最喜偷奸耍滑的,為人也不厚道,巴小五隻說要她不要跟徐小四過多來往。
按徐小四所說,他是要去找賀純問問課業,賀純書房的門未鎖,輕輕一敲就開了,裏麵有燭光,便能清楚的看到立在中央的無頭死屍。
做了這麼多年的大理寺少卿,楊有軒內心一直有一種企盼,就是遇到真正有難度的案子,這賀純一案倒是遂了他的心願,雖說新婚燕爾,但總抵不過這等大事要緊。
一進屋,就看見盤坐在榻上的小女孩,頭發蓬亂,眼睛紅腫,臉上身上更是沒一塊幹淨的地方,楊有軒眉頭緊鎖,“現在可以說說了?”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和這小孩兒說話,隻怕一個不對她又哭天抹淚的。
秦欣儒摸了摸自己的額發,有些委屈的說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去拿飼料,那頭就掉了下來軲轆到我腳邊,我便暈過去了。”
“你一個女孩子,天都要黑了,自己一人去菜園做什麼?”
“我每日都是早上晨課之後去和晚飯之後去的,總要去看看我的菜和雞。”還好還好,楊有軒暗暗慶幸,今日總算能正常說話了,想來昨日是嚇壞了,問什麼都不知道。
“你且回去吧,此事莫要多嘴,有事我還會來找你。”楊有軒起身,出門之前他回頭對秦欣儒說,“沒什麼可怕的,誰還沒個死,我定會查清,替你先生申冤。”
被他的話弄的一愣,剛剛還黑麵黑心黑肝的,一下就變的高大上了?秦欣儒到是沒轉過這個彎,這楊大人看起來應該是剛正不阿的吧,隻希望賀純的案子能盡快了了。
起身出屋,謝過了胡先生和那藥童,秦欣儒便由侍應領著回了女舍,打水簡單洗一洗,她還要去上水利課。
剛換完衣裳準備出門,沈嬰和方瑜莽莽撞撞的衝了進來,撞的門後的秦欣儒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倆做什麼啊!”看清來者,秦欣儒不滿的起身拍了拍。
深嬰也不答她,隻上前拉著秦欣儒轉了兩圈,左右仔細看了,才喘勻了氣,“外麵都傳瘋了,說是你撞見了賀純先生被殺?你有沒有事。”
“什麼胡說八道的,我哪裏撞見了!”秦欣儒後脖頸子汗毛炸起,這是可不得亂說,若是被凶手知道了再來個殺人滅口,秦欣儒腦中閃過自己頭體分家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冷顫,“我要去上課了,可不要再傳那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