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的著作幾乎總有某種壓抑和被壓抑的東西在其中,“專家”總會在著作中顯露自己的形象、熱情、真誠、憤怒、對“蝸廬”的溢美、駝背——凡專家均駝背。一部學術專著總是反映被扭曲的心靈。其實,每種職業都是扭曲的。
《快樂的科學》
從總體上觀察和研究,究竟還有什麼東西比韻律對古代迷信的人們更有用呢?沒有了。有了韻律,人簡直就無所不能:借助魔力推動工作;迫使神在身邊出現、滯留,並聽從他的話;按己意安排未來;卸除心靈上過重的負荷(恐懼、狂躁、同情和複仇等),不僅是自己,而且還包括人性中窮凶極惡的惡魔成分。沒有詩,人就什麼也不是;有了詩,人俠背的急躁時代??
然而,文獻學可不能急於一時,我要你們仔細地讀。要慢慢地、深人地、前後仔細地閱讀、仔細地思考,直到豁然明白為止,一定要用手寫和用眼睛仔細地讀才行??
《曙光·序》
在與這類迷信鬥爭數千年後,我們隊伍中一些聰明絕頂的智者有時仍不免淪為韻律的傻瓜,盡管他們感覺到某種思想比它的韻律形式更真實。一直也有那麼一些嚴肅的哲學家,平時言之鑿鑿地援引詩人的a言,以加強自己思想的力量和可信度,這難道不是十分可笑的事嗎?對真理而言,詩人讚同它比否定它更危險!因為正如荷馬所說:“吟唱的詩人,彌天的謊言。”
《快樂的科學》
我最心儀莎翁的是,他相信布魯圖斯,並且對布氏所表現的那種美德沒有絲毫的懷疑。莎翁將他那部最佳的悲劇——至今,這悲劇的劇名仍被搞錯——獻給了布氏,也就獻給了祟高道德的典範,即心靈的自主!
一個人熱愛自由,並把它視為偉大心靈之必需,一旦它受到摯友的威脅,那麼,他就不得不犧牲摯友,哪怕摯友是完人、無與倫比的奇才、光耀世界者。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慘痛的犧牲了!對此,莎翁定然大有所感!他給予愷撒的崇高地位亦即是他給予布魯圖斯的崇高榮譽,所以,他才把布氏的內心問題以及那能擊碎這個內心“情結”的心靈力量提升到驚人的高度。
難道真是政治自由促使莎翁同情布氏並使自己淪為他的從犯嗎?或者,政治自由僅僅是某些不可言說之物的象征嗎?幾乎就成了上帝。這一基本情感是再也不可滅絕了。
刻央樂的科學》
也許,我們是麵對隱藏在莎翁心靈中的某個不為人知的、而他也隻能用象征手法談及的事件和奇遇嗎?與布氏的憂鬱相比,哈姆雷特的憂鬱又算得什麼呢?大概莎翁也熟悉布氏的憂鬱,就像他由於自己的體驗而熟悉哈姆雷特的憂鬱一樣!或者,他也曾經曆過幽暗傷心的時刻,有過類似布魯圖斯那樣的凶惡天使!不管他們有這樣的相似性和隱秘關係,但莎翁對布氏的形象和美德欽佩得五體投地,簡直有點自慚形穢了!
關於這點,在悲劇中有所證實。莎翁兩次讓一位詩人出場,而且傾瀉了對他極不耐煩和無以複加的輕蔑——聽起來像自我輕蔑的呐喊。詩人出場時表現出一副詩人慣有的派頭,自以為是、傷感、咄咄逼人、了不起、德行偉大,可在實際生活上卻鮮有普通人的誠實。每逢這些場合,布魯圖斯便不可忍受。
“如果說他識時務,那麼我就識他的脾氣,帶小鈴擋的傻瓜,滾開吧!”布魯圖斯吼道,我們不妨把這話反過來演繹為莎翁的本心。
《快樂的科學》
學習就自己使自己有天賦——不過學習並非易事,不能光靠善良的願望;必須善於學習。
最幽默的作家使人發出幾乎覺察不到的微笑。
《人性,太人性了》
必須不斷地聽取他人的自我——這也就是所謂的讀書。
《瞧這個人·人性的》
《曙光》
相反的,作者使出全力所寫出的作品,不僅會讓讀者感到興奮,且會由於緊張,而陷於不安)
所有美好的東西,多少有點懶散的特質,好比一頭母牛躺在牧場一樣。
《人性的》
從容不迫——無法想象一個人生下來精神就已經成熟了。當他完成作品之後,便像秋天黃昏的落葉墜落於地。希望他不要被性急的渴望,勉強地寫出他無法勝任的作品。
所有的創作都是罪惡的,隻會顯出作者的羨慕、嫉妒、野心罷了!對讀者而言,這些作品往往不如昔日的作品——想成為卓越的作家,惟有先成為比“生產性人類”更高一級的人。
《人性的》
四分之三的力量—如果一位作者想寫出一本美好且健康的作品,他必須切記隻須使出四分之三的力量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