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哲學看作一個人,他正是這樣一位大師。從其廣闊的理論視野和博大的智慧胸襟來看,哲學真的無所不知,從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到波瀾壯闊的曆史革命,從千年前的奇思妙想到當今的智能科學,無一不為哲學所關注。然而,從事物的具體性和特殊性的角度看,哲學又是一無所知的,他無法告訴你幾千年前的世界是怎樣的,也不能告訴你機械是怎樣運作的,甚至不能具體地告訴你心髒是如何活動的,相對於科學,哲學又是一無所知的。
國畫大師齊白石70多歲的時候,對人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不會畫畫。”在人們齊聲稱讚老人的謙遜時,他卻再次重申,我真的不會畫畫。其實,齊白石老人是從古人的藝術瑰寶與不斷地自我學習中看出自己能力的細微,這種接近真理的“無知”,其實是最高的智慧。巴金老人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我不會寫作……聞者驚詫不已,但如果認真地讀他的作品,就會感到巴金隻是把非說不可的話說了出來而已。
蒲鶴年先生寫的一篇文章對此頗有所感,“大實若虛”與“大偽似真”,詳細地談論了丁肇中先生的“無知”與一位“萬能科學大師”的“無所不知”。世界著名美籍華裔物理學家丁肇中先生,40歲便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在接受采訪或提問時,無論是本學科問題還是外學科問題,也無論提問者是業內人士還是業外人士,丁肇中最常給出的回答是三個字——“不知道”。他曾解釋:“不知道的事情絕對不要去主觀推斷,而最尖端的科學很難靠判斷來確定是怎麼回事”。而很多打著萬能旗子的大師,卻常常宣稱自己可以預見未來,照見過去,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
有些人本來無知,卻冒充內行去做了,孔子說他絕對不做這樣的事。所謂學問,一邊學要一邊問,多請教別人的意見,別人的意見不一定對,在聽取時還要有所選擇。對好的見解,就要采納。僅聽還不夠,要加上經驗,讀曆史的人,如果沒有經過相當事實的體驗,讀曆史也沒有用,最多不過是個書呆子。要多親自體會,並且用心記下來。
舍博棄雜,隻為一心一意
博而不專,三心二意,是很多人的通病。《荀子·勸學》、《禮記·勸學》以及東漢蔡邕《勸學篇》中都提到了一種小動物——“多才多藝”而又樣樣“稀鬆平常”的鼯鼠。“鼯鼠五能不能成一技。五技者,能飛不能上屋,能緣不能窮木,能泅不能渡瀆。能走不能絕人,能藏不能覆身是也。”能飛卻飛不過屋頂;能攀而攀不上樹梢;能遊而遊不過小水溝;能跑而趕不上人走;能藏而不能“覆身”。這就是五技而窮的鼯鼠的悲哀。所以說,專注於心是做人做事的大原則,博而不專,雜而不精,必會製約人生發展的高度。
《莊子·人間世》中的:“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南懷瑾先生解釋這句話時說,“夫道不欲雜”,這裏提及的“道”不是形而上的道,而是人生的大原則。生於天地,立於人世,不管做哪一行,無論做任何事,都要精神專一,有始有終。修行之人想得自在,修成正果,須一門深入,方法毋雜。方法多了,智慧不及,不能融會貫通,反而一無所成。
南懷瑾先生說,昭文、師曠、惠子這三位曆史上的音樂巨匠,其音樂造詣已達到入道的境界,正所謂“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他們音樂成就的登峰造極源於其個人所“好”,任何學問,任何東西,“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專注於心,必有所成。留名萬世學有專長之人,都是由於他對某一領域有所偏好,專注於心,窮根究底,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人生中的許多原則,一言概之:心無旁騖,一門深入。
說到此,不由想起一則故事,相傳一位得道高僧來到一座無名荒山,山間茅屋中閃爍金光,高僧料定此間必有高人,遂前往一探究竟。原來,茅屋中有一位老人,正在虔誠禮佛。老人目不識丁,從未研讀佛經,隻是專注地念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哞。”高僧深為老人的修為所動,隻是他發現老人將六字真言中的兩個字念錯了,他指點了老人正確的梵音讀法後便離開了,想老人日後的修為定能更上一層樓。然而,當一年後,他再次來到山中,發現老人仍在屋中念咒,但金光已不再。高僧疑惑萬分,與老人攀談得知,老人以往念咒專心致誌,心無旁騖,而得高僧指點後總是過於關注其中兩字的讀法,不由心緒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