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技術革命：有限和無限“
我們都將迎接正在到來的新的科學技術革命，其歡呼之聲，如雷貫耳”，樂嗬嗬的未來學家盡可能地把這樣的意思，在他們的書中表達出來。所有的人都會歡呼嗎？未必盡然。世界總人口中，多半不能從這場科學技術革命獲得好處，至少暫時不會獲得很大的好處。因為：一、高層次國家一般知識工人，會有受衝擊之苦，受逼迫之苦，要他們都歡呼起來，可能有些勉強；二、非知識工人的前途就更加不可捉摸，更加渺茫暗淡，他們有被淘汰之虞；三、第四層次以下的國家，大多數與傳統技術尚交往不厚，更不敢妄談什麼新技術革命，再低一些的層次，往往與此無緣。所以，說得公正一點，新的技術革命的意義是偉大的，其發展前途是無限的，但它並不能解決當今世界的一切問題，特別是一些主要問題，因此，它的作用又是有限的。認為新科學技術革命以一陣狂風刮過以後，萬物將會複蘇，大地得以回春，這對解決問題是沒有什麼實際價值的。
按照常規，我們先以“偉大的意義”作為開端。
所謂科學技術革命，實際上是指科學和技術兩種革命。科學與技術的關係到底如何，有兩種看法：它們之間有必然的聯係，隻是可分為科學密集型的技術和工藝密集型的技術，即表現科學意義的程度有所不同；或認為它們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應該分為以科學為基礎的技術和以經驗為基礎的技術，即科學上的性質有所不同。我們傾向於前一種觀點，因為靠經驗而形成的技術，往往也包含了科學史的成就，具有不成文的科學內容。盡管它不一定會導致有係統的科學研究，但它往往體現了某些被肢解了的、未被抽象出來的科學原理。濃縮黑色火藥的爆炸性當然是在經驗中被認識的，如果它被引入實際運用，成為一種技術，必然要涉及有關化學物質的配製、包裝、保管等初級科學原理。火藥首先發明於古代中國，是因為中國的古代文明、古代化學理論領先於世界。科學並不是一個十分神秘的概念，它不過是對於自然、社會或思維的某個過程、某個方麵、某種程度的知識體係。幾種化學物質可以被混合配製，並且經過包裝、保管而進入運用階段，這就是一種知識體係。把這些過程分解開來，那就是技術：包裝技術，保管技術，配製技術等等。所以，科學的產生，大約可以經過理論抽象或實際經驗兩個途徑，但都需要相當的文化程度。火藥爆炸始於經驗，但不懂火、不知利用爆炸力的原始文化，根本就不會出現“火藥’：一物。我們說當代的許多低層次國家可能會與一些尖端的現代技術無緣，對新技術革命作壁上觀，就因為他們缺乏一定的文化基礎。
這有些象在進行辭源和詞義學的討論了。’在現代生活中，人們還是習慣地把科學與技術分開來理解，又放在一起來使用。我們由此可以領略到現代文化的高度分析與綜合能力。科學指各種較有係統的理論知識，技術指生產、研究或其他工作的熟練程度和能力。‘新的科學技術革命，，'指一係列互相滲透、互相作用的科學與技術群體的本質變化。比如空間科學（也有稱空間技術的），指一大群科學與技術體係的綜合物，如火箭技術、電子技術、計算機技術，超微縮技術、無線電技術、力學、工程熱物理、等離子體物理、化學、光學等。其中每一門也是既有科學成分，又有技術成分。，
既然現代科學技術要求把各種係統知識、能力高度地綜合起來，那就必然要求學習和運用這些知識、能力的主體（從個人到民族、人類）必須具有高度的、結構完整而全麵的文化基礎。請務必記住這一點，因為發展羥濟學的任務就在於研究它們之間的相關聯係。
上麵部分接觸了“新科學技術革命”的意義，說得清楚一些，就是：科學成為技術、生產、管理全麵進步的直接推動力，它們之間的關係愈來愈密切，科學、技術、生產、管理的革命幾乎同時出現，科學日益迅速地變為直接的生產力。因為，所有這些革命都將帶動一個新的工業群、新的社會生活方式的產生，社會勞動、社會分工、社會職業都顯示出重新分化組合的趨勢，勞動生產率獲得大幅度的提高，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的差別正在消失，信息對社會一切領域的意義正在突出，人類的活動區域從地球擴大到整個宇宙，並著手研究與改造地球本身，人類將有希望按照自己的意願，在相當程度上控製社會，控製地球，控製地球以外的廣闊空間。這裏須強調“有希望”一詞。人類有希望在社會活動與社會生活方麵完成一次飛躍，人類有希望擺脫形形色色的羈絆，有希望消滅大大小小的不平等和差距，有希望真正成為掌握自己命運的主人。按照未來學家的說法，希望到來之時，什麼人也逃避不了。
事買L，人類本身是不一樣的，希望也是不一．樣的，來之於希望的現實也將是不一樣的。我們講這場新科學技術革命產生的結果和影響，對低層次國家是不同的，是有限的，是因為它產生的原因雖然多種多樣，但和低層次國家都是很少有關的。比如原因之一，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和以後的軍備競賽。低層次國家在二次大戰中，都是被“脅從”的，現代化的戰爭機器對他們來說是陌生的，而高層次國家，都成了武器賭博的佼佼者。軍備競賽也是這樣。原子彈首先製成於美國，但原子技術也同時為德國和蘇聯掌握，以後原子能技術也首先成了這些國家的專利。導彈和高速、多性能噴氣飛機也是這樣產生的。軍事科學和技術的轉向民用領域，或者是經過政府計劃、大規模研究和試驗，或者是直接向民間大公司訂貨、經過資助性研究而完成。美國政府在研製原子反應堆的過程中花了上百億美元，但原子反應堆卻是通用電氣公司的主要專利商品，對這家公司來說，原子技術是可以軍、民兩用的，是完全一致的。原子能發電、大型噴氣客機、電子計算機、商業通訊衛星、電視衛星、資源衛星、氣象衛星等，都是軍事科學技術的派生物。原因之二：以高層次國家為主體的國際經濟競爭，也大大刺激了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而這些競爭大多是帶有排斥性的，基礎相對薄弱的國家很少能夠染指其間。電子計算機從第一代演化到今天的第四、五代，也不過是美、日及少數幾個國家的“特別經營業務”。低層次國家不要說普及，連局部應用都有困難，更談不上獨立研製。原因之三：高層次國家為了在科學技術領域保持自己的地位，戰後40年內在這方麵花費了巨額投資。美國40年代初科研經費每年僅9億美元，50年代初為5()億美元，6l】年代上升至j冀6億美元，70年代上半期接近300億美元，整個80年代還將有成倍增加。如此款項，幾乎等於同期（7（1年代，印度全部國民收入的五分之三，印度尼西亞國民收入、的10 0 1 6以上，坦桑尼亞國民收入的10倍多，巴西因民收入的一半。j 這些國家財力有限，於衣食尚有不敷之感，無法奢談什麼新科學技術革命。原因之四：普及中等教育，迅速發展高等教育。情況一如上述。低層次國家都在致力於解決文盲問題和普及初等教育，而高層次國家已多有“博士滿街走”之勢。原因之五：消費產品不斷更新和多樣化，是追求新技術的直接動力。當低層次國家在重重困難中努力改善居民的基本消費品生產的時候，高層次國家的民用工業品市場一?個個趨向飽和，一個個向新型、多樣和多功能方向轉移，引起應用科學和生產、管理技術的突飛猛進。“低價一一質優”已不是那裏產品設計與製造的主要目標了。．
在這些原因之下，工業產品從設計到生產的周，期，在近幾十年內大大縮短，科學技術都在按幾何級數發展著。這就更擴大和強化了高、低層次國家間的差距。蒸汽機從發明到應用花了半個多世紀，原子能從研究到應用隻有20年時間；照相技術從發明到實現工業製造曆時l2年，電話隻花了56年工夫，電視梘縮短為10年，晶體管收音機則隻有3年，其他更多品種的商品，一般隻用1～2年，甚至隻有幾個月。產品的技術壽命也不斷變短。美國90%的新產品都是用來代替行銷期僅為4年的“老產品”。電氣或機械設備的工具使用壽命不超過7年。而在中國，雖然也有新產品快速推廣、應用的例子，但平均水平的基本生產資料使用年限，大多都在30年以上，許多主要工業品甚至是幾十年一貫製。這些情況表明，科學技術對社會經濟的發展有著深遠和多方麵的影響，它把生產力的發展速度推進到曆史最高水平。低層次國家在科學技術上的落後，決定了它們無法在短期內消除同高層次國家在生產力方麵的差距，且照目前趨勢，這種差距隻會越來越大。其中特別是人的因素起著決定性作用。現代科學技術之所以能成為一次革命，首先就因為它在高層次國家造就了一支有知識、有文化的勞動者隊伍，造就了適用於各種方麵、門類齊全的工程技術人員和科學家隊伍。科學技術首先改變了國民的素質，改變了人本身，然後才能改變社會，改變自然。在低層次國家，似乎改變人本身比改變社會、改變自然更加困難，而不能改變人本身，就不能從根本上改變社會和自然。科學技術的大眾化，是指人的科學技術化和知識化；科學技術的經濟應用，是由作為主體的人來實現的。當今世界有著第一流經濟發展水平的國家，也就是科學技術經濟化、大眾化最成功的國家，都是國民文化素質提高最快、改變最徹底的國家。仍然可以舉美國、日本、蘇聯為例。因為這些國家的教育與文化發展水平居世界領先地位，它們的科學技術對經濟所發揮出來的作用也最大。早在19 66年，美國的總勞動生產率就超過了瑞典40%，超過了德國60%，超過了法國70%，超過了英國80 %；工業方麵，它甚至可以超過蘇聯的總勞動生產率l倍，農業方麵超過9倍。蘇聯也正以更快的速度追趕美國。日本的經濟增長得益於科學技術的程度最高，原因在於日本國民教育的改造最為成功，其工程技術人員在勞動力總數中所占的份額以及引進、研製的科學技術項目的成功率，都在世界上首屈一指。下表列出了日本經濟增長中科學技術所起的作用：可以看出，70年代以後，經濟增長的下降速率超過了技術進步所取得的經濟增長率的下降速率，即盡管經濟增長率趨子下降，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仍在繼續擴大．換句話說，就是經濟的增長速度主要由技術進步褒支撐和驅動。
不管怎樣，科學5.術蕊命對現代社會的影響是確實存在的，其影響的程度、範圍的大小，視層次的不同、各層次國家的不同政策而定。我們說許多低層次國家會與這個革命無緣，是指現在狀態而言，，如果能夠采取一些積極的對應戰略，調整政策，至少還可以獲得一些益處，減輕不利方麵的衝擊。應該看到，科學技術達到現在的友展水平，是應時、應運而產生的結果，是可以用來解決現代社會相當一批問題的。曆史上紡織技術的普及，解決了“尋常百姓家”的衣著之憂；造紙技術的問世，排除了人類文明將無法流傳的危險；18世紀蒸汽機的出現，緩和了當時英國燃料動力資源枯竭的矛盾。同樣，新型能源技術如能獲得突破，並完成經濟化和大眾化的過程，在理論上也總會給各層次國家都帶來無可估量的益處。從科學技術的進步上尋求幫助，是當代人類的共同趨向。然而，用發展經濟學的觀點去理解科學技術革命的價值，並找出相應的、各個層次和各個國家都不盡相同的出路，其意義不會亞於科學技術革命本身。《第三次浪潮》作者認為將會出現電子計算機、外層空間開發、海洋開發、一遺傳工程等四組相互聯係的工業群。日本有人預測，到2000年之前，會有信息革命、機電革命、材料革命、光學革命和生物革命的到來。它們將一一對應地解決信息、材料、能源、糧食等今後幾百年社會發展的四大經濟支柱。而這四大支柱，按目前狀況，是低層次國家最根本的弱點所在，是與新科學技術革命“無緣”的主要方麵。如果開發得當，它們將極大地激勵起這些國家的未來生機。
這裏有必要稍費一些筆墨，概略地敘述所謂新科學技術革命（或稱“第三次技術革命”，又稱“第四次產業革命”）的主要內容，以利於進一步展開我們關於經濟與社會發展的觀點。
新的科學技術革命，當然首推微電子技術領域的革命，因為它被公認為是當代科學技術革命的軸心，整個科學技術革命都是圍繞著它而轉動起來的。電子技術起源於製造遠距離傳遞信息的器件，以後推而廣至真空管、二極管和三極管、充稀薄氣體管，用作各種電磁訊號的放大和分流、流向控製，提高它們的功能效益，並很快導致了矽製或鍺製半導體的試驗成功，增強了電子設備的環境適應力，最終使晶體管電路投入使用，以後又在此基礎上，誕生了規模集成電路，成百上千倍地壓低了成本。開始時這些技術尚限於在某些高級部門機構中使用，60年代中有了大規模集成電路，70年代末又產生了超大規模集成電路，從此以集成電路為核心的微電子技術就轉入了帶有普及性的工業生產階段，微電子技術就象毛細管一樣滲入到了國民經濟的各部門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麵。它幾乎可以通用於工、農、商、軍事、交通運輸、辦公室、企業管理、設計、科研、教育和家庭生活等全部領域。用微機（微型電腦）來控製本來用人力完成的程序，包括許多帶有邏輯性的創造工作，其效果比人力和人腦更加穩定、可靠和簡便，其效能也可以隨著它自身性能的提高而無限擴展。它的一個最大特點是“微”字，這使它可以應用於最精密的器件之中。微電子產品的生產成為一種經濟部門，在所有麵臨革命的新技術中是最早的，至今仍然是獨一無二的。它之所以能走完這一步，是在它被應用於遙感、遙控、遙測、電訊、電視、傳真、錄像、光電聲轉換等技術之中以後。當代電腦技術的不斷進步，意義怎麼估計也不會過份。第五代電腦已朝著代替人腦的大部分功能的目標邁進，所謂“信息社會”的基礎就在於電腦的進入個人生活。“非群體傳播媒介”，“智能環境”，“電子家庭”等，都是未來學家根據電腦的使用價值而推演出來的未來社會結構模式。日本已經計劃把信息情報和資料的檢索終端，安裝在有此需要的各類居民戶室內，真正開始了向信息社會、電子家庭的過渡。對低層次國家來說，這些前景還實在過於遙遠，但即使在最低層次的國家，某些政府、經濟和軍事部門使用電腦來完成局部的控製，設計、計劃、管理等項工作，還是有相當大的可行性的。
第二個是新型能源技術。傳統的不可再生能源是會耗竭的，甚至現代的核技術也因為它的常規反應堆以鈾為燃料而帶有很大的危險性：使用有危險，核廢料的排放、處理也有危險，還有著其他不可解決的難題。而且鈾本身也是自然界中會枯竭的能源之一。另外，和平利用核能，以及使用核能所需要的巨額資金，都使它被人們視為可怕而難以對付的項目。要指望它能在全世界範圍內成為一種主要能源，似乎有點不敢想象。於是人們開始從自然界或通過人類加工後可以再生的能源方麵尋找出路。美國開始實施將太陽光轉化為電力的阻擋層的光流電池等項開發計劃；蘇聯準備在對流層頂（高空大氣層）使用風力氣球，然後用電纜定向導致地球；垃圾在被用作轉化為燃料的試驗；菲律賓在用椰子廢料作為燃料來發電；日本從一個浮島上利用海浪來發電；意大利、冰島、新西蘭已經使用地熱發電；太陽能裝置已在世界各處出現；加利福尼亞州的洛克希德飛機公司的工程師在研究氫燃料飛機，而德國的氫燃料公共汽車已在斯圖加特市行駛了。看來，對能源革命提出的要求，是經濟、衛生（或極少汙染、可以清除的汙染）、大能量、能夠就地利用各種可再生資源。能源革命還遠遠沒有達到高潮點，但方向和意義已經十分明確，成功的把握也在增大。毫無疑問，成功希望最大的，當推太陽能。這對低層次國家也是一個極富有吸引力的目標。
第三個是空間技術。宇航工業或許也可以說是繼微電子工業之後形成的第二個工業群。圍繞著一周內往返地球與外層空間的航天飛機，圍繞著龐大而複雜的空間計劃，美國已挑頭展開了一場空間的技術征服戰和地麵的經濟利益爭奪戰。人們設想在衛星和空間站裏生產價廉而質優的能源，設想讓宇宙飛船成為半導體和醫療器械等一係列有特殊要求的工業品的製造廠和加工廠。許多尖端技術中使用的材料，在處理過程中有十分嚴格的要求，控製性也很強，但地心引力活躍了這些材料的分子結構，使材料的合成很難達到預想的目的。太空中沒有地心引力，不用容器也不會飛散，沒有接觸毒素或高反應物質的問題。而且，太空中有無限的真空和超高、超低的溫度。有些地球上已能生產的物質，如單晶管半導體、尿激酶等，如在太空中進行加工、製作，則成本和質量將會有驚人的改觀。更重要的是，有些產品還將是在地球上花任何代價也無法生產的，如某些特種金屬物。空間技術在目前的世界上具有高度的壟斷性，絕大多數國家很難聞津。
第四個是遺傳工程。據說此項工程“正準備進入經濟領域”，因為它已經基本結束了作為新科學技術革命的點綴品這一階段。生產生命物質的經濟部門正在少數國家裏形成。生命體被用來代替人類（包括其他有機體）所需要的各種活性物質，從人體器官?細胞直到用它來幫助人類抵抗病毒類微生物的侵襲，這都是人類向往已久的事情：人類對自己肌體內的病變組織，或對外界可能導致人類肌體組織病變的環境，既感到恐懼，又感到有點舉止失措。待攻關的病理清單越拉越長，還有，農業問題，食物的品種、營養、衛生等問題，都讓人們在地球上無法安寧度日。於是生物製品準備出來取代一切，想在空間、時間和品種、質量方麵，對上述所有課題4/7生產規模、生產成本。生產效果上來一次徹底的革命。如果我們把微電子技術作為基礎技術，則遺傳工程。生物工程）可能是新科學技術革命中最富有 想象力和實際意義、也最有前途的一個項目。它直 接關係到人本身，關係到與人最為親近的生活環境 和生活資源。病變組織可以被替換，人類血緣、種 族可以被有目的地改變，食品和其他農產品可以從 農科改隸於工科，在流水線上成批地製造出來，人 類環境將絕對安全——除非爆發人際戰爭，能源問 題將永遠不足掛齒：這些前景，想起來就簡直有點 讓人頭暈目眩。
最後談談超導材料問題。19 73年，科學家將超導溫度提高到了絕對溫度23度（1911年發現超導現象，當時認為物體隻有在接近絕對零度，即華氏- 45 9.7度或攝氏- 272度時才會出現超導現象，因為在這種溫度條件下，分子的正常運動已經停止）。以往的十多年時間一直沒有出現很大進展，到了1986年秋，一連串的突破發生了。瑞士、中國、美國、日本的科學家和科學研究機構爭先恐後地公布了自己的最新成就。19 87年2～3月，日本、美國和中國幾乎同時將絕對溫度提高到123度。盡管他們使用的材料有所不同，但研究表明，到目前為止，人們可以找到某種在12 3度時電阻完全消失的物質！根據這種趨勢，完全可以設想發現更新的合金材料和新型技術，使在正常氣壓下的溫度提高得以實現，進而把成本高昂、難以處理的液態氦冷卻劑換成成本隻有液態氦的十分之一、效率可提高20倍的液態氮，最後為超導材料的付諸實際應用敞開大門。超導材料在正常條件下投入實際應用以後，除了具有成本低、節約現有的導電材料、效率高等特點外，還可以進行遠距離無損耗輸電，這不僅會使電能的價格更加低廉，還可以把大的發電廠（包括核電廠）設在遠離城市的地方，從而達到保護生態環境、增加居民安全感的目的。另外，超導材料可以正常使用以後可能還會有其他一些實際用途，如用以製造懸浮火車運行所需要的大功率電磁，為物理學家們製造新一代“粒子加速器”，以及改進醫學上的磁共振成象係統等。超導技術還可能使數字電子學發生革命，使人們很容易造出由計算速度更快的電子計算機裝備的通訊係統。超導材料作為一種無抗阻材料，對低層次國家解決鄉村內地及邊遠山區的能源問題具有特殊的意義。
此外海洋工程，光導纖維技術以及其他新型材料技術，等等。它們都是一些比較具體的科學技術門類。總而言之，在近幾十年時間內，將會出現一個世界經濟發展的重大轉折點。不管對哪一個層次的國家來說，都將有一個嚴峻的考驗，隻是這種考驗的性質、程度有很大差別。高層次國家的問題是如何抓住時機，保持自己的領先地位，迅速改變舊有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改變舊有的社會經濟結構，至少不能被甩出“發達國家”的行列；低層次國家的問題是如何加快發展速度，逐步縮短與高層次國家間的距離，對於新科學技術革命的成果，必須仔細研究和甄別，不失時機地捕捉可資利用的機會，哪怕它隻有一星半點的可能性。應該承認，隻有極個別的低層次國家有希望在個別的新科學技術項目中，依靠自己的力量直接取得突破。
二 無形界點：知識與力量
正如前麵所說，一定社會的文化水平和知識積累程度，決定了這個社會在這場新科學技術革命中所處的地位：主動和被動，積極和消極，或者按現在狀況將會引出一個無緣和完全不利的結果。
所謂文化，從廣義上說，是指人類社會曆史發展過程中創造和積累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狹義地說，則專指社會意識形態所包含的內容，以及它的發展程度和發展狀態，還包括與這種狀況相適應的製度和社會組織形式。所謂知識，是指人們在社會實踐中形成的經驗積累。它們都是一定曆史發展階段的結晶，又是曆史繼續發展的主導力量，起著導向作用。此外，它們還能夠製約曆史發展的速度，起控製作用。知識有高低層次之分，文化除了有高低層次之分外，還有無法區別高低層次的不同類型之分。不同層次和不同類型的知識與文化，所起的導向和控製作用是有極大差異的。
文化水平（這裏主要談狹義的意識形態部分）和知識程度，在曆史上的大部分時間裏主要由實踐所積累，但在現代社會，人們的知識與文化則主要通過教育…_-對以往文化與知識的有係統、有條理的分析、綜合、吸收、傳播、運用和發展一一而形成，所以現代社會中教育發展的程度決定著社會文化水平和知識積累程度。教育的主要職能是提高國民的文化和知識素質，它的直接目的是文化性的，即讓人們得以在自身的生活經曆之外，增加形成自己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機會，增加人們獲得自身發展的機會。如果這個目的可以達到（哪怕隻是極小部分地達到），則又會影響社會與經濟的運動與發展o、因此，教育的間接目的是它的社會性和經濟性，中國經濟學家於光遠曾把旅遊事業看作是一項“經濟性很強的文化事業”，同時也是“文化性很強的經濟事業”。旅遊如果按照某種社會目的加以組織，形成第三產業的一個內容，則它融教育（文化和知識性）以及經濟目的於一體。可見，教育、文化、知識和經濟、社會的發展，這幾個變量既各自獨立，又互相關聯。我們認為，對教育的成本一一效益應該這樣看待：在一定量的國民收入中．增加對教育的投資，等於放棄了目前一部分社會與個人的物質消費，等於放棄了這部分投資乘以社會投入——產出比而形成的未來消費物質增加的機會；但增加教育投資的同時，等於增加了目前的社會與個人的文化收入（不要理解為貨幣收入），增加了未來社會的文化與知識收入，同時也將獲得未來社會物質增長的機會，在科學技術越來越現代化的社會裏，所得無疑會越來越大於所失。當然，這種所得與所失在經濟上是不可比的，“文化收入”可以指個人與社會在受教育過程中和過程結束後單純的文化享受。但即便如此，’它們的社會效益仍舊應該是町比的，按照西方的人力資本琿論，教育的收益率有遞減趨勢，因為隨著教育程度的提高，使得受敫育者的邊際成．本、機會成本會有遞增趨勢，而收益增長率卻會逐步下降。這是僅僅從經濟意義上去理解教育的性質。事實上，隨著教育程度的提高，社會與個人的發展程度也在提高，教育的收益越來越轉化為文化性而非經濟性，轉化為人們的文化享受。如果教育的結構和內容合理的話，還可以轉化為未來倍乘的經濟性收益。這是發展經濟學所應該堅持的一個重要觀點。
對f新的科學技術革命和一個國家在這場革命中所處的地位來說，要緊的當然是現期的文化水平和知識積累,度，而不是教育帶來的現期文化享受和未來收益 “現期的文化水平和知識積累程度”究竟因為哪幾個方麵的原因，才使它具有如此的重要性呢？我們可以從考察其社會意義的角度著眼。
文化是知識程度和意識形態的另一種表述，社會的知識程度和社會的意識形態，決定著人與社會的價值觀念和有關的社會組織、社會製度，人與社會的價值觀念、社會組織、社會製度又決定和影響著人們在生產活動中所持的態度。如某些宗教觀念就不利於現代文明和現代科學技術的傳播，某些曆史上遺留下來的陳腐的道德觀念和價值觀念使現代文明和知識根本無法傳播，不適應進步需要的社會組織，社會製度壓抑著現代文明和知識的傳播，懶懶散散、苟且偷安的社會文化素質抵消了希望發揮出來的開拓精神、進取精神、工作效率。西方世界標榜的“自由、平等、博愛”三大準則，加爾文教的“前定論”觀點，都是文藝複興和宗教改革運動、啟蒙運動帶來的價值觀念的革命，這個革命曾對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的發展有過十分積極的影響。美國最早的意識形態結構是由歐洲的一批自由派異教徒所建立起來的，所以現實主義的傾向，對社會與個人目標和機會的均等、平等的追求，民族主義與國家利益有機結合的情感，在美國始終占了上風，並決定了美國特定的發展模式。中國的古代文化（意識形態）帶有明顯的兩重性，一方麵是提倡質樸、為公和集體主義的社會道德，“重義而輕利”，不以物質追求為重，鼓勵人生的艱苦奮鬥和修身養性，對自利的動機嗤之以鼻；另一方麵又往往走到了完全對立的一極，不講究實際，浮誇，尤其是在士大夫中間特別羞提致富和金錢，好章句之學而不好經濟之道，否定個人的創造力和獨立性，過多地倚重個人對社會的依賴，等等。這樣一來，中國的古代文化，表現為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脫節，通常還表現為這兩種文明的嚴重對立，互相之間不能有緊密的聯係，最終，它們都成了各自對立麵的製約力量。這些文化方麵的不同特點就決定了不同的社會模式，不同的發展機製、發展環境、發展目標和發展政策，以及對發展效果的不同評價。對發展效果的評價所持的態度有很大的意義，因為社會文 化不僅要影響人們對現時社會各類事物的評價，還 要影響人們對曆史、對未來、對世界上其他地區所 發生的一切進行評價，這就帶有發展政策和效果審 定的味道了。從這個方麵來理解，可以說文化框架 構成了社會環境最主要的部分。
文化作為一種意識形態，促使人們形成一定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是一層意思。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一定社會的文化水平是一種載體，是各種新的知識得以積累和發展的基礎。這種載體就象特定基因的繁殖物一樣，有強烈的甄選本能，對於來自外部的異體文化具有排斥力。不管哪一種文化，都帶有這種性質，隻是程度不同而已。即使是開放性最大的文化，也不會在根本上對外來事物經常地實行兼收並蓄。但是，文化發展水平越高，自控能力就越強，甄選機能也越完善，兼收並蓄的容量也就越大：在一些低層次國家，當外來的文化、思想、技術被引入以後，往往會在當地產生一些緊張和矛盾，產生一些完全對立的評價，這可以表明本地文化的發展水平，表明它的缺乏自信心和自持能力，表明它對外來事物的“過濾性”還很差。在這種情況下，外來文化往往不是被完全排斥，就是被全盤接受。其次，當地文化這個載體本身的質和量，也決定著它對作為負荷的外來文化、科學技術知識的～定質和量的承擔能力。什麼樣的文化可以接受什麼樣的知識，平均水平十分低下的社會文化，無力承載現代科學技術這個質量無比重大的負荷。
文化不僅是一種功能特殊的載體，還是外來事物的傳播媒介和放大器。當一種外部事物到來以後，本地文化如果願意吸收並且有能力吸收，那麼本地文化的發展水平又將成為對外來事物的傳播、放大功率的指示器。吸收、改造的過程和傳播、放大的過程是同時並進的。現代技術最終可以做到使信息能在同一瞬時傳播於全世界的任何地方，但它並不能使新知識在每一個地方都得到放大——就跟收音機一樣，放大要有低頻信號的放大功能裝置，在放大以前先要有高頻信號的接收功能裝置。沒有這些裝置，空中的任何信號都等於不存在。本地文化的發展水平、類型，就具備這樣的吸收和放大或者完全置之不理的功能。當今之時，社會主義國家拒絕傳播某些資本主義性質的文化，資本主義國家雖然可以傳播社會主義文化，但顯然拒絕吸收和放大；現代科學技術知識同時在全世界範圍內廣泛傳播，但在日本可以被相當靈活地吸收和放大，而在許多低層次的國家和地區，就不具有這種功能。科學技術革命範圍的擴大，有一個文化程度和知識水平的界點，文化程度和知識積累程度有多高，這場革命就可以把勢頭推多遠。沒有相應的文化與知識水平，就等於是這場革命達到了臨界點。
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文化特點和文化水平，還極大地影響著它在發展過程中對機製模式的變通和選擇。我們曾說模式的變通和選擇是可控製的，是指在所有製允許的範圍內，在國民文化素質和知識積 累程度的基礎上，有條件地變通和選擇。當然，這 裏的“機製”已不僅僅局限於經濟機製，還泛指一切 社會的組織和機構，包括各種社會關係。在各種各 樣的機製模式中，有的強調以民主為基礎，有的強 調自覺，有的強調紀律，有的強調集體主義，有的 強調自由，這都跟一定的國民文化素質直接有關係。 其中，高度汁劃的社會模式，理應具備最高的國民 文化素養，否則決策無法從上到下得到貫徹，無法 從下到上得到反饋，計劃“滲漏”也就逐級嚴重，最 終使計劃不可行。所以馬克思設想的社會主義計劃 經濟中，首先就要求有人的充分發展。還有：不同 的生產力發展水平，不同的科學技術及其相關的生 產方式，對文化與知識的程度也有不同的要求，因 此，最高層次國家的生產力和科學技術並不是可以 無限擴散的，即使其他條件允許．情況也是這樣。輸 出先進的生產力和科學技術，要求輸入國（發展層 次較低）對某些生產方式一～生產關係、社會組織 和結構，作出一番調整和適應，而這種調整和適應， 必然要以本地的文化發展狀況和文化素質為前提。 這裏說的是變通與選擇，調整與適應，而如果要對 發展機製模式有所創新和突破，就象為了迎接壓境 而來的新科學技術革命浪潮所需要作出的反應那樣， 就更是如此。還可以將時間因素考慮在內：文化知 識素質的狀況如何，在理解、判斷、相機調整、重 新組織等階段所需花費的時間方麵，也有決定意義。
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在麵臨新科學技術革命挑戰的時候，如果有所反應，則當由政府、某種集體（團體）或個人三種渠道作出。‘其中個人是最基本成份，文化水平和知識程度是個人作出反應的依據，文化、知識狀況不同，反應也將不同。就現代條件來說，政府與集體反應的重要性可能更甚於個人。這就需要一種新的類型的文化：合作，協調，分工。在這些屬於組織與管理學的範疇之中，事實上文化類型與文化素質是最基礎的條件。如果在某種文化類型之下，人們善於合作、協調和分工，這樣我們就能研究一定的知識結構又是否適合於一定的工作性質、方向和目標。如果適合，那麼集體項目才有完成的把握。不要以為把幾個人，甚至有很高知識水平的人，湊合在一起就能從事集體項目。概而言之，即文化類型第一，知識結構第二。它們有先有後，但缺一不可。美國有不少著名的華裔科學家，但很少有幾個華裔大資本家，據說是因為舊的中國文化缺乏合作的習慣，那兒的華裔中國人喜歡單幹，獨立經營小商店、小飯店等，最多拉上妻子兒女，但不喜歡搞股份公司，甚至連搞合夥製也頗費周折，結果當然就是這些資本家不能做大了。因為家族式經營畢竟不適宜於現代大潮流。許多低層次國家多少都有一些這方麵的問題，它們的合作應變能力較弱，有限的知識力量不能集中使用，有限的財力也不能合理地集中投入，資源的“最優配置”更是可望而不可及。
不管哪一門現代科學和技術，都不會是單一的和固定的，尤其是要使它們發揮“革命”的效能，更需要使它們能從縱、橫兩個方麵無限地拓展，舉一反三。橫向的技術拓展，即通過技術的向外流傳，促成另一平行技術係統的產生，或者相互混雜運用，或實行技術移植，使另外一連串的新技術項目得以誕生。這種情況在化工技術、冶金技術和電子技術方麵較為常見。縱的技術拓展，即從原有技術係統向前或向後延伸，建立一個有機的和相關的技術大係統，這樣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技術大革命。譬如宇航科學技術的形成和發展，往後對冶金、化工、電子技術提出了大規模改革、創新的要求，往前對空間物理、天體物理的研究和發展提供了可能性。最明顯的是當某一技術創新形成後，必然地會對許多輔助性技術係統提出新的要求，象現代電腦中的記錄儀，就是為電子計算機大大加快了運轉速度而設計的，而它本身又是一門較有獨立性的技術。可見，“科學技術革命”不是靠學習、引進，開發幾種最尖端的技術就可以發動起來的，它要求一個社會蘊藏有高度的文化水平和廣博、深厚的知識積累。非此不足以來一次革命，至多隻是變換一、二個新品種、新花式而已。低層次國家在這場新科學技術革命中的真正困難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