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相信自己。還有,不要急於一時,慢慢來,要給她點時間,明白嗎?”我說。
街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隻偶爾有汽車帶著強烈的光束從遠處飛快地來了又飛快地消失在悄聲無息地黑暗中,就像人生的一個輪回,來了又去了,短暫地隻是一瞬。可是我們每天還要為塵事傷神勞心,為了欲望而奔波算計,回頭想想連個夢都不是。也許快樂點的人生才是讓人留戀的,世間的美好我們記住,醜惡和傷悲就讓它隨風消失掉吧。可惜我們多數做不到。
13
我在街上買了個雪糕邊吃邊等蘇晨,蘇晨沒有等到,卻是看到鄧麗麗向我走了過來。她手裏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很吃力的樣子。我趕緊過去幫忙,她可能不想讓我幫忙,拎著包不願撒手。
“我來幫你啊,看你這麼辛苦的,我可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嗬嗬。”我對他說。
“是嗎?謝謝,但是我自己可以的。”她不想搭理我,堅持往前走,但是很快她就停下休息了,那些東西畢竟很沉,也是不懂得包容她現在的賭氣的。
我微笑著走過去,幫她提了兩個大包,一上手我才有點佩服鄧麗麗這個女人,這包真沉啊,難得她一人拿這麼多東西。她還想堅持,但終於沒有說話,跟在我的後邊往學校走。
“這些東西是什麼啊,哪兒來的?”我問她。她沒有反應,我的耐心終於受了打擊。
“美女,你怎麼回事嗎?為什麼突然對我這樣冷漠?”我將多日來的疑問直接說了出來。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她的眼中竟然滿含怨恨,我的心一驚。我不記得什麼地方得罪過這個女人,上次她在教室公然罵我向我挑釁我卻沒有理會,可是她現在又用這樣惡毒的眼神看著我,我有點不太明白。
“我哪兒得罪你了?”我盡量裝出微笑的樣子。
“沒有。”她說。
“那你,你對我好像有仇恨啊。”我又笑了笑。
“因為你毀了我的一個夢。”她突然站住瞪著我,惡狠狠地說出這句讓我奇怪又驚訝的話。
“夢?我……”我突然語塞,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明知道上次罵你的字是我寫的,可是你連問一下為什麼的興趣都沒有,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嗎?”
“不是,你誤會了,我……”我準備解釋,可是她打斷了我的話。
“謝謝你幫我拿東西,我到了,謝謝。”她說。
“啊?噢,不用。”我回過神來。
我離開女生公寓向學校大門走。“你毀了我的一個夢”,我想著這句話,我想不到我曾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我和她也就是同學,平日交往不多,但是她怎麼說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呢?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難道她愛上我了?嘿嘿,我心裏一樂,但是我馬上告訴自己該臉紅,我好像沒有那麼優秀啊。
蘇晨已經等在學校門口了,看到我後很不滿意我的遲到,我作了解釋她才放過我。
“想去哪?少逛會吧,我很累的。”我說。
“行了吧,一讓你陪我你就說累,看你踢球的時候從不知道累的。”她抱怨我偷懶。
“踢球?那多有娛樂性,還強身健體,多有意義。”我反駁。
“噢,姓肖的,你是說陪我沒有樂趣沒有意義了?那好,不用你陪,我一個人去。”小女人從馬上生氣到轉身走人一氣嗬成,當然沒有忘記腳步匆匆。
我趕快補救,追上去好言相勸,在我的花言巧語和她的“善解人意”的雙重作用下,我終於得以和她一起去碼馬路。這是要命的工作,危險、累人,當然還有金錢的揮霍。
14
熱鬧的商場,琳琅滿目的商品,但是我沒有一點胃口,這種看似瀟灑的消費對我來說是遙遠的,我永遠沒有那種喜歡花錢的毛病,在我看來,隻要“行”就好,而不是隻要“好”才是行。
蘇晨興致勃勃地帶著我從一樓一直爬到五樓,在這個過程中,她除了看什麼都沒有做,我除了走路什麼都沒有做。我以為她帶著我逛了馬路擠了公交一定是有東西要買的,但是我的猜測錯了。我問她想要買什麼的時候,她的回答簡單而讓我鬱悶。不買什麼,隨便看看,她說。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一點:女人進商場不是一定要有目的的,她們隻是來看看而已,有時候順便買點東西。就像我經常想的那樣:幻想自己發財不一定就要發財,女人到商場看東西也隻是一種習慣的幻想而已,可以幻想自己看到的都是屬於自己的。那多好啊,每天有換不完的衣服,試不完的化妝品,還有享受不完的美麗和富貴。但是真正買的少,至少年輕的女人是這樣。即使有時候買也是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然後累計一起付不少的錢,如此而已。
曾經和朋友討論過為什麼女人喜歡逛街喜歡采購。朋友說這是因為女人最開始做的工作是采野果子,因為這個原始的動作,所以女人習慣采購,這是天性。對於這樣的解釋我不敢苟同。天性也許是真的,但是那麼久遠的習慣現在還有嗎?為什麼三從四德說撇棄就棄了,而這采購卻幾千年沒忘掉?其實我更認同的觀點是:女人喜歡采購是因為女人喜歡美麗。這也是天性,但是這種解釋更有說服力。
蘇晨什麼都沒有買就和我出了商場,不買也好我想,至少不用我為中國拉動內需。我們往學校走的時候經過一個小店,就是街上很多的那種賣小飾品的商店,像“石頭記”、“水晶之戀”、“新疆首飾”什麼的。蘇晨走了進去,這進去就一個小時沒有出來,手鐲、耳環、戒指以及項鏈等等不停地試。不停地向我征求意見。
“好看嗎?”她問。
“好看。”我答。
如此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還是空手走了出來,我感慨萬千,我為我的雙腿叫苦,也為那售貨小姐喊冤,如此的顧客早該掃地出門的。
我終於躺到了床上,我疲憊,恐懼,我覺得沒有任何樂趣可言。
“女人是件可怕的具有收藏價值的古董。”我對歐陽真訴苦。
“什麼意思?”
“可怕你懂吧?說是古董是因為她幾千年前就有了,而且特性基本沒有改變,說她有收藏價值是因為她會升值。”我說。
“啊?升值?”歐陽真覺得奇怪。
“當然,娶一個可以帶來另一個,要不是計劃生育的國策,帶來三五個也可以,不是升值了嗎?”我大笑,歐陽真也笑。如此的調侃我沒有一點玩世不恭,隻是抱怨這個疲憊的日子。
15
歐陽真的愛情多少讓人有點失望,不但沒有追到喜歡的人,還鬧得好像彼此都很不愉快。世道是在變,但是真誠不能變的,我認為他的失敗也許在於他不夠真誠,或是沒有讓對方感覺到這種真誠。我和林一濤躺在床上聽歐陽真講述他的失敗。他很沉默的人,但是講起慕容純來還是滔滔不絕,連眼神中都洋溢著幸福,但是我也看到他不時閃現的那種無奈。
“我第一次打電話給她有點沒有控製好自己,本來我想說‘我可以請你吃飯嗎?’,結果我因為緊張竟是說成了‘我可以請你嗎?’。我當時還沒有感覺到自己丟了兩字,這下子她當然很不高興,覺得我輕浮草率,她一定理解為‘我可以親你嗎?’我後來才聽她說了這個事。”
“嗬嗬,嗬嗬,哈,天才,可惜還差一步,所以基本還停留在白癡這個陣營裏。”我取笑他。緊張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第一次打電話就亂出毛病,這第一印象很重要的。
“後來我雖然很努力,但是感覺沒什麼進展,我覺得我做得夠好,但是她總是不給我機會,我真想放棄。”他有些失落。
“大哥,這就放棄?太沒誠意了吧。你要多和她接觸,這樣才能增進感情。馬上放假了,你可以和她多上自習,一起溫書也好啊,她英語好啊,你就請教吧。”
“可是我怕影響她。”
“那你自己掌握分寸啊。”
歐陽真沉默了。林一濤站起來伸個懶腰,說:“唉,對於愛情,我沒有研究,還是自己搞定,我幫不上忙。”他拍了拍歐陽真的肩膀歎息著,“唉,苦了這娃了。”
“歐陽,別泄氣,相信自己,要堅持。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她是你的理想,我相信你的,你是為自己的理想願意執著的人。”我安慰著他。
“謝謝,真的謝謝你。”他報我以微笑,我也微笑,轉過頭我又不自主的歎了口氣,我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聲歎息。
“哎,肖雲。”歐陽真說:“你,喜歡慕容嗎?”他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沒有,你知道的,我愛蘇晨。”我說。
“但是,我總覺得是我害了你,要不……”歐陽真吞吐著。
“歐陽兄多慮了,沒有的事。嗬嗬。”我感覺自己的笑有些不自然的味道,好在歐陽真也沒有再說什麼。
我躺床上看著屋頂,我的心中總在矛盾著,我發現我是喜歡慕容純的。但是我知道我和她沒有可能,我有了蘇晨了,而且我知道歐陽真是認真地在愛著慕容純,而我什麼都不能給她,我不是那種很負責任的男人,我擔心我哪天會傷害她,而這不是我樂意看到的結果。但是歐陽真可以的,他隻要付出真情就會堅守到最後一刻,他是為了夢想執著的人,慕容純是他的夢。
我隻希望我的朋友都可以開心,歐陽真和慕容純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他們開心。
16
假期來了,接著就是除夕。除夕夜我給蘇晨打了電話,從電話裏聽得出來她很開心,我卻是很疲憊。現在的除夕夜遠不像小時候那樣讓人期待了。記得小時候在農村老家和小夥伴們徹夜地打鬧嬉笑,那麼開心。但是開心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現在的除夕除了看電視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沒有玩伴,沒有孩童的心。
雖然我總是那樣開心地微笑著,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安靜地時候也是難以隱藏自己心底的心事。
新年鍾聲將要敲響的時候我想給慕容純打個電話道聲祝福,但後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其中的原因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有時候我會問自己,為了朋友,我放棄一份愛情值得嗎?這樣做合適嗎?我有時候又想,我想如果我說我喜歡慕容純,慕容純會說她也喜歡我嗎?如果我說我喜歡慕容純,歐陽真是否還會和我做貼心的朋友?我想到我們倆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裏建立起來的那種友情。我們一起去踢球,一起逃課去看公園的畫展,一起上網打遊戲,一起在小酒館喝酒,在我喝醉的時候他背我爬五樓到宿舍,一起為了追求愛情躲在樓道裏寫情書,還有好多。可是我很擔心,我擔心我們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這一切。
我抱著小侄女發呆,媽媽喊我吃夜宵,我喝了口湯就放下了筷子。我回了臥室準備睡覺,卻是有朋友來玩,沒什麼事做就打牌喝酒,直到天快亮了才送走朋友上床睡覺。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媽媽喊我接電話,我睜開眼睛,感覺頭很痛,勉強站起來又覺得像是要暈倒了。我披著被子到了客廳接電話,是慕容純。
“新年第一天你怎麼就這個狀態?”她的聲音很柔軟,笑意中含著幾分抱怨。
“我的狀態正在睡眠中,昨晚通宵啊妹子。怎麼了?不是想我了吧,我現在沒空啊。嗬嗬。”
“你的聲音至少比你實際年齡老了二十歲,你的心態至少比你實際年齡老了三十歲,至於思想嘛,還很幼稚,我想你?別臭美。我打電話是想知道你的雙手是否被炮仗炸開了大大的口子。嘿嘿。”
“說點好聽的可以不?大過年的,就想著我的手被炸掉,用心何其狠毒。唉,人心難測啊。”
“那好啊,祝你新年有紅包,心情有甜蜜,對了,身體有健康,最好朋友有好運呦。”
“你也一樣,外加一句:變漂亮點啊。我要睡覺了,看能不能夢到你。再見吧。”
“還睡覺,都幾點了。”
“昨晚沒有睡覺啊,很困的。”
“那你去睡吧,真是的。再見。”慕容純有些不太情願。
我回到床上又睡去,直到下午吃飯才起來,頭還有些疼,到外邊轉了轉後好多了。我吃點東西後又去朋友家轉了轉,回家已是晚上十點。我給歐陽真打了電話聊了會,睡覺早了些,想著怎麼磨掉這無聊的時間,卻一籌莫展,正無聊著,兩個姐夫來了,手裏拎著麻將。
大姐夫一進門就把我揪了過去,要我打麻將,幾個小孩早喊成一團。我一看這陣勢知道麻煩來了。這堆小孩一定又是把麻將扔得到處都是,然後在大人們的勸說中開始苦惱,最後幾個小孩各自找麻煩,打架或是搶東西,反正是要以每個小孩都哭來收場。
我推不過,隻好坐下打牌,才開始,小侄女已經爬上桌子開始“肆虐”,一會兒小外甥也來了。梢大點的看似在招呼小弟弟小妹妹不要影響大人們玩,實際上也是在渾水摸魚。都是幾歲的孩子,我還能說什麼?大姐開始和我為了一張牌的打還是留爭論半天,後來終於按捺不住把我取而代之,我隻好退到一邊作壁上觀。
電話響了的時候幾個小孩一擁而上,搶著去接,結果電話被扯到地上,好在還沒有斷線。
“喂,誰。”一個大聲喊。
“讓我聽……”另一個在旁邊拉著衣角嚷著。
我走過去把他們分開,拿起電話。
“怎麼回事啊,我以為我打幼兒園去了,吵死了,這麼多小孩。”是慕容純聽到是我就開始抱怨。
“是你啊,不好意思,小孩多,見熱鬧都湊,沒辦法。什麼事。”
“也沒什麼,無聊就隨便打個電話。下午還睡覺了嗎?”
“睡了。”我說。
“那,有沒有夢到我啊。”
“沒有吧,你怎麼問這個?”我早忘了下午說的事了。
“你不是說要夢我的嗎?”她還像個孩子一樣來熱情了。
“噢,對了,有夢到。”我想到在西安時那個如仙境般的那個夢,我馬上說給她聽。
“是不是真的?懸了點吧。”她聽完問我。
“當然是假的,隻是個夢而已嘛。”
“ok。我要好好消化一下你這個夢,睡覺去了,拜拜。”
電話很快就掛斷了,我連“拜拜”都沒來得及說。姐夫們還在玩,小孩卻是困了都被安置睡覺了。我點了支煙,看他們玩,偶爾想想別的事,新年的第一天在這樣中度過。
17
我回了學校到開始上課都沒有看到慕容純,她也沒有聯係過我。歐陽真還是和我經常在一起,看得出來他也不知道慕容純的情況,也好像並不關心她的情況。
蘇晨說我應該多陪著她,而不是整天和宿舍的人在一起玩而忽略了她的感受。我答應了她,雖然我並不是心甘情願的,但是很多時候我是沒有辦法的,隻能順著她的意思,要不然免不了要吵架,這是我不願意麵對的局麵。
一天下午我和蘇晨在吃飯,歐陽真走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他沒有說話,沉默著吃飯,心事滿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