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當了皇帝後,深感舊班子已經不是那麼得心應手了,怎麼辦?該是換馬的時候了。王莽托言符命中有規定,任命甄豐去當更始將軍,讓他與賣燒餅的小販王盛平起平坐,這顯然是給甄豐一點顏色看。甄豐和他的兒子傻眼了,知道這是王莽向他們傳來的一個不祥的信息:再要不跟上王莽的步伐,可要追悔莫及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父子兩個想出了一個主意:你王莽不是相信符命嗎?那好,我們也玩玩符命!當時甄豐的兒子甄尋身兼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等要職,他冒險偽造了一道符命,說天意讓王莽按照周公的先例,“分陝而治”(就是以今天的陝西、山西交界處為中軸線,將全國分為兩部分,甄豐為右伯,全權負責西部事宜;太傅平晏為左伯,全權負責東部事宜)。甄豐父子想通過這種政治雜技挽回失去的權力和地位。王莽接到符命,立刻猜到了甄豐父子的意圖,心中很不是滋味,沒想到這爺倆用我的拿手好戲來治我!可又一想,你能說什麼呢?不同意吧,自己的那些騙局也就隨之被戳穿了,同意吧,這分明是敲詐,怎能咽下這口氣!王莽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同意這件事情。甄尋見這一招還真靈,於是得寸進尺,又作了一道符命,說上天讓王莽的女兒黃皇室主嫁給甄尋為妻。甄尋的用意無非是想當王莽的女婿,用這種辦法來鞏固甄家失落的權勢。王莽本來就對甄氏父子心懷怨恨,聽到他們又搞出這麼一套喪心病狂的把戲,不禁怒火中燒,覺得再不給這些不知趣的家夥們點顏色看,他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再說,也該讓那些圓了富貴夢之後就一步不想往前走、以功臣自居的舊戰友們清醒清醒了,誰不緊跟上來,那就下地獄吧!考慮到這些,怒氣衝天的王莽指著甄氏父子罵到:“黃皇室主是天下之母,你們搞這套東西究竟想幹什麼?”甄氏父子聽後,如雷霆擊頂,渾身癱軟。他們不久前還看到王莽為女兒的婚事操心不已呢,何已轉瞬既變?像甄氏父子這類人確實不配搞政治,難道連什麼叫“政治需要”還不知道嗎!現在他們的主子需要借他們教訓教訓與他們一類的人物,就是這麼回事。很快,逮捕令下來了。甄豐自殺,甄尋逃跑。王莽豈能饒過他,大搜捕開始,這年年末終於在華山深處抓到了甄尋。甄尋落網後,王莽大興獄訟,在嚴刑拷問下,甄尋牽連了很多人,如劉歆的兒子劉棻、劉泳,劉歆的門人丁隆,王邑的弟弟王奇都被牽連進去。稍有常識的人從這個名單上一看就明白了,這顯然是針對幫助王莽起家的那些元老重臣去的,在王莽看來,為了堅決把“改製”工作繼續進行到底,就必須清理門戶,讓內部的保守派跟上時代的腳步!所以還是那句話,這種所謂的刑訊並非是你有什麼“罪”,而是出自眼前的政治需要,刑訊往往是預先設計好的,讓“犯人”按照指定的方向說,否則就難免皮肉受苦了。緊接著又一批被牽連進去的人被投入監獄,對他們仍然是大刑伺候,於是又供出許多有關、無關的人。頓時,朝廷內外,一片恐怖,人人自危。
多次為王莽歌功頌德的揚雄自從當了大夫,本想從此安心搞點學術,所以一頭紮到皇家圖書館──“天祿閣”中,忘我的工作起來。沒想到禍從天降,有一天。他正在天祿閣中埋頭校書,忽然幾個治獄使者前來抓他。揚雄知道這些日子正為“甄氏父子案”亂捕人,推想一定是誰牽連到自己,嚇得他縱身從閣上跳了下去,結果跌個半死,可還是沒有逃出魔掌。好在王莽還不糊塗,他實在不明白這麼個書呆子怎麼會卷進這些元老重臣的“反動集團”中,於是王莽詢問有關當局:“揚雄很少過問政事,怎麼也被捕了?”回答是:“劉歆的兒子劉棻曾經向揚雄學習奇字。”王莽考慮到揚雄不會知道實情,所以下令放掉他。不過社會輿論並沒有饒過這個可憐的知識分子,揚雄回到家中,立刻聽到社會上幾句諷刺他的順口溜:“惟寂寞,自投閣;爰清淨,作符命。”意思是為了個一官半職,不惜為王莽歌功頌德,不僅壞了一生的清名,而且險些跌成殘廢!揚雄的下場對知識分子來說也確實是個借鑒,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你幹點什麼都行,千萬要離政治遠點,絕不要貌似清高,卻又熱中名利!否則下場不會太好。
在這次大清洗中,揚雄還算是個幸運兒,至於其他人等就沒有那麼便宜了,據統計,被清洗的“公卿、親黨、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漢書·王莽傳中》)為了對這次殘酷的清洗有個說法,王莽在甄尋那裏找到了根據,在此之前,甄尋經常誇耀自己手臂上有“天子”二字的紋理,王莽親自觀看了甄尋的手臂之後說;“這哪裏有什麼‘天子’二字,這分明是一、六、子三個字,六者,戮也,這是上天告訴我們,甄氏父子當殺戮而死。”甄氏父子、劉棻、劉泳、丁隆等要犯全被處死,這還不算完,王莽命令有關部門按照經書中帝堯流放“四凶”的先例,把他們的屍體用驛車拉著,到全國各地示眾。
甄氏父子用符命搞政治訛詐這一嚴重事件,提醒了王莽,他發現“符命”這個東西很危險。他王莽雖然是個玩“符命”的高手,但看來,你能玩,別人也能玩,如今不是玩到自己的頭上來了嗎!再說,這種極為拙劣的政治把戲已經引起社會輿論的鄙視,人們在開玩笑時經常戲弄說:“難道你最近沒有發現天帝的符命嗎?”借此嘲諷王莽的種種政治騙局。司命陳崇也看出問題的嚴重性,於是向王莽建議說:“臣以為‘符命’這東西已給政治投機分子們大開方便之門,現應嚴加禁絕。”他的建議正合王莽之意,是到了刹刹這股風的時候了,他立刻接受了陳崇的建議,特派尚書大夫趙並處理這件事,指示他,除五威將(也就是他授意的)所頒行的“符命”外,凡擅作符命者一律逮捕。
王莽的大清洗在統治階級內部再次引起極大的震動,元老重臣們已經清楚地看到“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可悲下場,顯然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不僅如此,王莽還認為他們是些絆腳石,需要把他們無情地踢開!因此難以名狀的失落感、恐懼感、末日感壓迫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不久,太師王舜在病中嚇死。王莽對這位族兄弟、昔日的大功臣的死,僅泛泛地說了幾句讚揚的話,讓他的大兒子王延襲父爵,為安新公,封王延的弟弟王匡為太師將軍,算是對王舜貢獻的報答。第二年,大司馬甄邯也死去,王莽對於這位有大功的舊臣,連王舜還不如,王莽什麼話也沒說,什麼東西也沒給,簡簡單單地把他發送了。到此王莽的元老重臣已所剩無幾。
經過這次事件,王莽突然間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孤立無援的高高位置上,過去那種人潮如湧、頌聲齊作的輝煌消失了,而今似乎所有人都在用仇視的眼光盯著他,似乎所有追隨他的人隨時都會出賣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麼的出人意外,這種處境不由使他感到恐懼,而恐懼又使他更加疑心重重。從此,每當他出宮時,必須事先大肆搜查全城,有時甚至一月之內要搜查五天!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越這麼做,人們就越遠離他這個救世主;而人們越遠離他這個救世主,他就越是想方設法加強控製,竭盡全力為自己塗脂抹粉,以圖恢複他過去那種在人們心目中的魅力。
在普遍失望情緒的籠罩下,為了再次激發起官僚隊伍對他所設計的理想國的激情,跟他走到底,他決定綜合《尚書》、《周禮》、《詩經》等儒家經典中有關的典章製度,搞一個再現曆史上“西周大分封”這種輝煌場麵的超大型活動。經過認真準備,始建國4年2月(公元12年)的一天,在天子舉行國家大典的明堂,旌旗蔽空,鼓樂喧闐,朝服鮮麗的大小臣工整齊肅穆的站在丹墀之前,屏住呼吸,準備聆聽一項特大喜訊──“大分封”。誰不知道,一千多年前在大聖人周公主持下的那次以“授民授疆土”為內容的大封諸侯,從此揭開了“成康盛世”的序幕,成為萬代欽慕的黃金時刻。今天這些儒化了的官僚們想到“大分封”在即,心中確也攪起陣陣波瀾,不過,此時此刻攪起的陣陣波瀾並非是對理想的渴望和追求,而是一種利益的驅動,他們都在暗自叨念,王莽能分給“我”點什麼?
王莽終於在山呼萬歲的吼聲中出場了,他昂起頭,表情莊重嚴肅、聲音洪亮地宣布:“現在授諸侯茅土開始!”,又是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吼聲滾滾向王莽這邊湧來。歡呼聲突然嘎然而止,王莽身旁的一個侍臣,用頓挫有致的調子開始宣讀詔書:
朕以不德,為萬國主,常思安輯百姓,在於分封諸侯,以正州域,以美風俗,今參稽典籍,按西周分陝而治之傳統,以洛陽為新室東都,常安為西都。按《尚書·禹貢》之規定,劃全國為“九州”。按《周禮》爵位分為5等。現封諸侯1800員,附城1800員。公爵授土100方裏,民10000戶;侯爵、伯爵授土70方裏,民5000戶;子爵、男爵授土50方裏,民2500戶;附城大者授土30方裏,民900戶;自此以下,按等遞減。今受封者公爵14人,侯爵93人,伯爵21人,子爵171人,男爵497人,共796人。附城1511人……
當詔書宣讀完畢,一陣騷動,一陣喧嘩,聽到如此豐厚的賞賜在等待著他們,有誰能不激動!所有的人無不暗自在想,真是沒有白跟王莽跑一趟,理想的“黃金時代”真地降臨了。
但是這些貪婪而愚蠢的官僚們怎麼不掰開手指算一算,王莽到哪裏給他們弄到如此驚人的土地?到哪裏給他們弄到可供他們役使的民眾?可他們居然信以為真了,在京城住的人自不必說,那些外地來的,也滿懷希望地在京城裏眼巴巴地等著王莽“落實政策”,可是等啊,等啊,直等到把口袋裏的錢花光了,還聽不到上麵的準信兒,有人隻好放下架子,在京城打工度日。過了很久,才從政府傳來確切的消息,說“由於分封的圖薄暫時未定,還不能馬上兌現封賞,在京師等候者,每月可發給生活費數千錢。”王莽上演了一場“畫餅充饑”的滑稽戲,無非是過過複古的癮,搞搞政治鼓動宣傳而已,但受愚弄的卻是那些緊緊追隨他的大小官僚和貴族,可想而知,現在他們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就在“大分封”這出戲演完之後,為了把聲勢造得更大些,王莽又下達指令,他要效仿古代的“巡狩禮”,到東方大地去巡遊。並責成各部門盡快做好出巡的準備工作。頓時,大小官僚們為這件大事忙開了,他們在各地開始征調勞役和財物,其中特別指定在內地12
郡國購買馬匹。征調帛45萬匹,限時運到長安。各地百姓本已被對外戰爭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皇帝遊興大發,經費和勞役卻得老百姓供給,對他們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正當巡遊的物資大部分運到長安時,王莽忽然下了一道詔書,說王政君身體欠安,巡遊一事暫時向後推遲。
巡遊一事雖然暫停,但被它擾動的社會卻沒有隨之平靜下來,尤其是當人們聽到王莽要借巡遊之機遷都洛陽的消息後,更是攪得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長安市民紛紛停止土建工程,有的甚至拆房買屋,準備搬遷,總之,長安城中籠罩在一片末日感中。王莽意想不到自己的兩出戲竟引起這麼多麻煩,為了穩定人心,王莽又急忙下詔解釋說:“符命有言,‘定帝德,國洛陽’,天命如此,敢不遵命!朕定於始建國8年,遷都洛陽。在此數年之內,必須用心修繕長安之都,不許任其敗壞。敢有犯者,嚴懲不貸!”
始建國5年(公元13年),王莽的姑姑王政君壽終正寢了,享年84歲。這位老太太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當了皇後,然後又把娘家人全弄到宮中,希望他們能幫助她和皇帝守住漢家的天下,到了最後,她才如夢初醒,在權力和利益的麵前,血緣親情是一錢不值的。自從王莽篡漢後,王政君就更徹底認清了她這個陰一套,陽一套的侄子的偽善麵孔,所以無論王莽怎麼哄她高興,她就是不理不睬,終日與身邊的宮女鬱鬱寡歡地打發著百無聊賴的日子,直到生命結束。
第二年,也就是天鳳元年(公元14年),王莽守喪僅一年,就開始舊話重提,宣布巡遊一事照常舉行,而且規模要比人們預想的要大得多,去年隻是說東巡,這回還增加了南巡、西巡、北巡,然後回到東都洛陽。並且聲稱為了減輕所經之處的負擔,他要自帶食品、行裝、用具,決不擾民,最後還煞有介事地警告說:“敢有違命犯法者,輒以軍法從事!”朝中群臣聞之大驚失色,他們馬上想到的是,如果讓他們的主子王莽在眼前這個戰火紛飛,災害肆虐,征調不已,民怨沸騰,“改製”受挫的時刻去巡視神州大地,讓他看看“跑步進入黃金時代”後一塌糊塗的慘狀,這位剛愎自用的帝王是決不會引咎自責的,他必然要遷怒於人,到那時,他們這些大小臣工可要難辭其咎了,試想,自己的烏紗帽還能戴得穩嗎?於是他們一齊勸阻王莽巡遊,辭情懇切地央求說:
皇帝至孝,往年文母(王政君)聖體不安,親自供養,衣冠稀解,致使身體十分孱弱。文母雖已仙逝,但陛下身體尚未複原,今一歲四巡,道路萬裏,實非陛下所堪!切望陛下暫停巡狩,盡三年之孝,以安聖體。臣等竭盡全力養牧兆民,以副明詔。
王莽其實早就看透了他的這群奴才的心思,也正因為如此,王莽才使出了這一招,狠狠地將了他們一軍,你們不賣力氣,不按我的意圖辦,對不起,我就要查辦你們!至於遠越萬裏關山,自備幹糧,到黃河上下、大江南北跑來跑去,他實在沒有那個雅興。王莽見自己這步棋非常見效,就裝摸做樣地收回了成命,一本正經地對戰戰兢兢的大小臣工們說:
既然如此,朕願群公、群牧、群司、諸侯、庶尹竭盡全力養牧兆民,以稱朕意,朕在此靜聽,努力工作,不要食言!
為了讓這群奴才更加俯首聽命,最後還給他們埋下一段伏筆,他鄭重宣布:第一,天鳳7年再進行巡狩之禮(王莽在天鳳6年就改元了,可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二,明年定都洛陽,先派大司空王邑、太傅平晏到那裏進行新都規劃(其實這也是控製官僚們的一著棋,誰願意離開歌舞升平的長安,跑到一個沉寂了數百年之久的小城市去呢)。
即使這樣,他對這些陽奉陰違的官僚們還是不放心,為此他進而又想了個辦法:鼓勵小官僚揭發大官僚們的過失,敢於下狠手的優先提拔。這著也很奏效,政策一下,立刻湧現出一批政治投機分子,一些過去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僚,如孔仁、趙博、費興等人就因為“敢擊大臣”而成為王莽的新寵。但王莽對大官僚,即使稍有微過也決不寬貸。有一次,太傅平晏入宮時,隨從人員超過了限例,守宮門的官吏出言不遜,堂堂當朝太傅怎能容忍小小的門官如此放肆,平晏馬上叫手下人把門官抓起來。這下可惹了大禍。王莽聞訊大怒,立刻命令執法隊數百人包圍了太傅府,如狼似虎地闖進去,當著平晏的麵,把抓門官的人活活打死!不要說平晏,就連王莽的叔伯兄弟大司空王邑有了過失他也決不放過。有一次,王邑一個手下人夜過奉常亭,亭長管他要路條,他把王邑的名字亮出來,沒想到,小亭長就是不買帳,氣得王邑手下人用馬鞭子把亭長狠狠抽了一通。亭長一怒之下,將對方殺死,然後逃之夭夭,並且遭到緊急追捕。王莽得知此事,立刻命令停止追捕,表揚說:亭長一心為公,無罪!王邑見事不妙,急忙來到王莽麵前謝罪不已。又如四輔之一、又是國將的哀章,也沒能因為幫助王莽當了皇帝而過安靜日子,這個政治騙子因“頗不清”而遭到王莽的警告,特意給他選設一名官員,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對哀章在外地的親屬也實行了“保護性措施”。王莽就是用類似的方法將大官僚們搞得灰溜溜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呢?一句話,就是一個“權”字。王莽最清楚自己是怎麼坐上龍椅的,所謂“國之利器不可示以人”,因此決不能叫這些知道自己底細的大官僚們擁有過限的權力,而要想達到這一目的,就必須時時刻刻地把這些人控製在自己手中,而要想有效的控製他們,就必須用各種方法折騰他們,好讓他們像被痛打的畜生一般馴順。我們說王莽這麼做固然無可厚非,因為大官僚沒有幾個好東西,所以對他們的權力嚴加控製是完全必要的,問題是小官僚更不是東西,你放縱他們像惡犬似的咬人,結果會怎樣呢?他們不僅敢於狗仗人勢地去咬大官僚,更會瘋狂地去咬無依無靠的民眾。以後事態的發展證實這點。
王莽以為權術是控製官僚們的最好武器,但他卻忘記了更重要的一點,即控製官僚的更好武器則是金錢。這幫官僚在未當官之前,為什麼埋頭苦讀經書?當官後為什麼拚命鑽營,向上爬?難道是為了跟你王莽搞什麼“黃金時代”的嗎?否!他們之所以苦讀經書,官場征戰,很簡單,就是為了博得個榮華富貴,封妻蔭子。不管誰當皇帝,隻要你滿足了他們的這個要求,他們就願效犬馬之力,甘當奴才,否則他們就千方百計拆你的台!王莽生性吝嗇,舍不得掏腰包,他以為為了理想,大家就得艱苦點嘛,我王莽都在節衣縮食,艱苦樸素,你們不也應該有所貢獻嗎?等到理想實現了,那就什麼都有了,再享受不遲!所以從“改製”運動伊始,他就停發了“上至公侯,下至小吏”的俸祿!理由是一切新的規章製度還沒有製定好,以後再說。這對官僚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接受的政治玩笑,難道讓大家“餓著肚子鬧革命”嗎?隻有鬼才會那麼做呢!你王莽不給我們錢,那好辦,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就讓可憐的老百姓出吧,而且這樣更好,發財的機會多著呢,“土地國有化”運動創造了發財的機會,“幣製改革”也是機會,“征伐四夷”何嚐不是機會,“國民經濟國有化”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總之,運動越多,機會越多,隻要拿政策一卡,讓你出錢你就得出錢,否則就讓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可想而知,這幫沒有俸祿的虎狼官吏為了中飽私囊,會怎樣貪殘的洗劫百姓!
直到天鳳3年(公元16年)5月,王莽才感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為了抑製官僚們瘋狂地掠奪民眾,緩解一下社會矛盾,他遲遲推出一套新的俸祿製度。對於新的俸祿製度何以出台如此之晚,他作了這樣的解釋:
朕自即位以來,身履艱危,百廢待興,國用不足,人民騷動,自公卿一下每月僅給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作為生活補助。朕每念之,未嚐不深為悲傷。今難關已過,國庫雖未充實,但尚可稍有作為。因此從6月1日起,官吏俸祿按新製度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