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叔過來時見我看著畫,便低聲道:“小小姐,這是老夫人。”我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把畫卷遞給榮叔讓他收起來。我仔細分出一絲內力在老頭的身體裏走了一圈,我雖沒有學過醫術,但是健康人和病人的身體還是可以對比出來的。我感覺經我的內力溫養過後,老頭的心跳已漸趨平穩,但是身體情況卻不是很好,特別是心髒衰老的厲害。於是又問榮叔:“榮伯伯,外公是不是經常思慮過重,還過度操勞?”
榮叔驚訝道:“小小姐如何知道?定是小姐告訴您的吧。唉,自從老夫人過世後,老爺就憂思成疾,平日在學院內老爺又事必躬親。心力交瘁,早就落下病根。十多年前,小姐突然音訊全無,老爺大病一場,身體更不如前,這些年都是硬撐過來的……”榮叔說著擦擦眼角。我心情也有些沉重,唉,年少輕狂,年少無知,阮星竹當年為了情郎一走了之,拋下了血緣至親,這十多年來,她後悔麼?此刻她跪在門外,她後悔麼?倘若段正淳找來,她是留在這個家陪伴老父,還是依然如當年,義無反顧地離家出走?我希望,倘若真有這麼一天,她不會再讓老人家失望。
過了一會兒,便有人喊道:“大夫請來了!”我可以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快速接近這裏。來人在門前停下腳步,一個陌生的聲音驚訝地問道:“阿竹?”阮星竹帶著哭音說道:“是我不好,你快先讓大夫給爹爹瞧瞧!”
來人顯然沒有多說,很快,門被推開了走進兩個人來。前麵這個三十出頭,跟老頭長得有點像,一身儒雅打扮;後麵的人二十歲許,一身白衣,卻是個少見的美男子。榮叔早站在門內候著,見兩人進來,匆忙地對前者行了禮,邊把人帶往床前邊說:“三少爺,老爺一直未曾醒來!”
我暗想,原來他是我三舅舅阮清秋。見大夫來了,我忙停止傳輸內力,閃到一旁,讓出位置。白衣美男子不等人招呼,直接越過我三舅舅,抓起老頭的手把脈。我們一同張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大夫的診斷結果。
“這位老人家身體衰竭,主要是憂慮過重,加上舊病未能除根,此次情緒激動引發數症,才會昏迷至今。幸好發現的早,先前處理得當,現在已無大礙。我稍後開個兩個方子,吃幾幅藥便沒事了。往後需注意不得使其情緒起伏過大,不宜操勞過度、動氣憂慮。每日早起後可慢慢走動半個時辰再用早飯。飯食也要注意,不可吃太飽,平時可多吃些水果及核桃、杏仁等幹果,不宜食用太多葷腥,酒是萬萬不能再喝了。”
紙墨筆硯都是現成的,榮叔倒水磨墨,我則遞上紙筆,伺候大夫寫下藥方。等大夫寫好藥方,我沒有交給榮叔,而是直接拿給跪在外麵的阮星竹:“娘啊,這是外公的藥方,您去抓藥熬給外公喝吧。外公要知道是您熬的藥,必定會開懷。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阮星竹聽了我的話,接過藥方,二話不說飛身離開。她的武功是跟段正淳學的,真打實鬥肯定是不行的,偶爾卻也能派上點用場。我返回老頭的臥房內,見三人都看著我,我無敵的耳力還清晰聽到榮叔正在跟三舅舅和大夫小聲地介紹我的事情。
我撓撓頭,不小心抓了一根發簪下來,囧,我忘了早上因為要來見親戚,阮星竹特意幫我們盛裝打扮了一番。在三人目光的注視下,我趕緊把發簪插回去,正覺得無比尷尬間,我聽到裏側的呼吸變重了,手腳胡亂舞了一氣:“啊啊……外公醒了!”飛也似地閃過幾人,來到老頭床前。我剛站定,就見躺在床上的老頭緩緩睜開眼睛。我盯著他的眼睛,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老頭欲起身,我忙上前扶他靠在床頭。這時三舅舅、榮叔和大夫也都進來了。三舅舅正要說話,老頭伸出手製止,他慈祥地看著我,問道:“小姑娘,你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