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往裏,阮府裏的下人不多,看到我們都遠遠避開。我觀路旁的假山、池水,還有廊柱、樓閣,莫不透出一股清雅古趣,跟在北地所見大不相同。在榮叔的引領下我們到得一處內院門口,剛才先來報信的叫碧珠的女子正一臉為難地侯在門前。見我們來了,碧珠上前跪下,磕了一個頭方道:“小姐,老爺說……不見。”後麵兩個字說的極輕,但我們都聽到了。
阮星竹本來被榮叔的一番話說的愧疚難當,乍聽此言,更是淚如雨下,她示意碧珠起來,自己緊走進步,先進了院內。我和阿朱忙跟上去,隻見阮星竹已跪倒在院內的石階前,哭著道:“爹爹,不孝女阮星竹回來領罪!”說完便長跪不起。而台階上的房門緊閉,絲毫不為所動。這兩天雖然沒有再下雪,不過地上依然冰涼的很。我擔心阮星竹跪久了對身體不好,忙和阿朱上前欲拉起她。請罪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何非要選擇傷害自己身體的呢?不過這次我低估了阮星竹的決心,無論我跟阿朱怎麼勸,她都不肯起來。阿朱無奈,隻好陪她一起跪。
我在她們身後站了一會兒,看了看緊閉的大門,不由得有些納悶。外公他在幹什麼呢?大家親親熱熱地重逢,開開心心地一起吃一頓不就得了麼?非得搞的這麼僵才行嗎?嘿,說實話,主要是我的肚子又餓了。我輕輕地走到門口,運氣巧勁伸手一推,門立即向兩側打開,我出手如電,一把撈起斷成兩截兒的門閂置於身後,抬頭眼珠一轉,咦,沒人?忽然,我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一些細小的聲響,忙快步向裏掠去。
這是一間書房,光線很好,隻見一個滿頭銀絲的瘦老頭暈倒在地,他手裏用力地攥著一張畫卷,胸口劇烈起伏著。我一看,不得了,趕緊扔了手上的門閂,快步過去扣住他的脈門,指下脈象微弱,脈搏速率卻過快。我不敢挪動他,忙用手抵住他的背心,緩緩地渡些溫和的內力給他,待他平緩些,我仍不敢撒手,隻得運功對外喊道:“娘啊,外公病了,快請大夫來!”
呼啦,書房內一下子進來一堆人,阿朱和阮星竹自然也進來了。榮叔著人去請大夫,自己過來想把老頭搬回房。我急忙阻止他:“榮……伯伯,外公病情未明,照理說目前不宜搬動。不過這裏比較冷,也不能長久待著。我現在用內力撐著他,您看看,是否讓我把外公送回房內?”
榮叔聽了我的話,不禁有些遲疑。阮星竹知道我的能力,她果斷地說:“好,二寶做事娘放心!榮叔,你也無需擔心。”
榮叔見阮星竹一臉肯定,當下也不再遲疑:“請小小姐多加小心,奴才在前麵帶路。”我一手仍舊抵著老頭的背心輸送內力,另一手微一用勁,就輕易把他穩穩地抱了起來。榮叔在前麵帶路,我在後麵輕鬆地跟著,不一會兒就到老頭住的德興苑,把他放到古董一般的雕花大床上。
阮星竹沒有進來,而是跪在房外,阿朱一旁陪她。我抽不開身,隻好由著她。榮叔小心翼翼地把老頭手裏的畫卷取出來,然後才替他除去鞋襪,蓋上錦被,又出門取來銀碳,在屋角的爐子裏燃起來。我看這屋內門窗緊閉,現在還點了木炭,這不是找死嗎?忙對榮叔道:“榮伯伯,請您把東邊的窗戶打開一點,屋內點了碳必須透透氣,否則對身體不好。”榮叔這次倒沒有遲疑,二話不說將窗戶打開。
我乘榮叔還在忙,瞥見榮叔順手放在對麵桌上的畫卷,那畫卷老頭剛才一直捏在手裏,我不禁有些好奇裏麵畫了什麼,寫了什麼。於是用我還空著的手隔空一吸,將畫卷拿在手裏,抓住一端都開,嘿,拿反了,忙換一頭。畫上畫的是一個淡粉衣裳的女子,這女子五官精巧,眉似彎月,她巧笑倩兮,玲瓏的雙眼如兩灣秋水,從畫裏向我望來。好美的女子!仔細一瞧,其麵貌倒有五六分像阮星竹,我於是猜想,這位可能是我那早逝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