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磨光部就是一個絕緣地帶,沒有實行計件製,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些員工原本收入就比其他部門的高,因為這是特殊工種,肮髒又危險。工資一般都有一千五百以上,所以計件對於他們來說就沒有那麼強烈意願了。用他們的話來說,實不實行,哪種工資高還說不定呢。

陳董查閱磨光部的耗材開支,卻發現入貨的單價顯然虛高。他去問出納,出納是老板的親戚,廠小的時期她兼管過采購。出納小聲地告訴他,耗材是廠長以前指定供貨商的,以前她買什麼他都說不好用,硬指定這幾個牌子才好用。

陳董找了本黃頁,向好幾家耗材企業問了價,他們報出的價全部低於本廠所進的貨。陳董臉色發黑,心想難怪老板說在商品交易會上發現人家的同類產品開出的低價跟本無法比。咱們的廠材料進貨就輸給了別人了,怎麼比呢?如果磨光部不先降低耗材成本就去實行計件,效益也不會有什麼顯注的。

他找業成談這件事,業成說:“我就想跟你說了。這樣,農業培植果樹有種叫嫁接的技術,你把這個道理用到工業管理上來。會獲得新生的。”

沒過幾天,陳董“聘”來了一位采購主管小徐,由於有婷玉配合,很快就開展了工作。婷玉回來歸魏總管,魏總高興了一陣子。冷不防來了個小徐,隔在他倆的中間,魏總心裏滿是不高興。同時他明白,他的采購權正向陳董那邊移。

婷玉做她的采購文員去了,跟業成的工作接觸一下子減少了,業成突然好像少了什麼一樣,工作上總覺得自己在孤軍作戰。這段時間常趕貨,業成確實有點忙不過來。

有一天晚上加班,魏總和廠長急衝衝地走進了包裝,大叫大嚷地喊立即停工。業成過來問為什麼。魏總說三層托盤質量有問題,花柱(一種配件)有鬆動跡象。說包裝部的人全都瞎了眼,這種情形還繼續做貨。業成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心想如果要返工的話,貨期肯定耽誤,聽說船也訂好了呢。陳董回了家鄉,沒在廠,怎辦好啊?他接過魏總手上的花柱來看,魏總告訴他是新進貨的底柱配不上中柱造成的。業成多看了幾個,分析出是中柱配不上底柱。那為什麼魏總卻硬要說相反的結論呢?原因隻有兩個:一是他真的看不出問題的本源;二是他知道原因,但是想把責任指向新來的小徐,因為底柱是他進的貨。與此同時,也把業成的工作拖延下來。在業成主觀的思想中,他寧願相信是後一種。好啊!貓不在家,耗子造了反。自己在質量上不把好關,反都賴別人啦。說不定嗬,專等我做得差不多了才開聲呢。於是,業成跟魏總爭辯起來。不過誰也說不服誰。

陳董接到業成電話,在第二天上午趕了回來。他顧不上坐下來喝杯茶,立即詢問情況怎樣。業成堅持說是有部分中柱的螺絲紋沒鑽到位,引至底柱沒完全擰進去。魏總和廠長卻一口咬定是有部分的底柱螺絲頭有異樣,擰不到底。陳董問他們:“你們都承認貨有問題?”

三個人都說:“是。”

“我覺得你們好奇怪哦,都知道有問題了還要爭論什麼呢?我覺得現在最重要是這批貨需不需要返工!有誰能回答我?”

沒有一個人說話。陳董氣得不得了。沉默了一會兒,隻問了一句:“老魏,不合格率是多少?”

“百分之八。”

又沉默了一會兒,陳董咬了咬牙:“小楊,照出。”

當魏總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陳董對他說:“出了問題的話,責任我一個人挑。”等魏總和廠長都消失在門外,陳董輕輕地拍了拍業成的肩。業成很感動,同時對剛才的事也感到慚愧。被人牽著鼻子去想問題,明白過來之後心裏也不好受。

經過這次陳董的撐腰,魏總和廠長收斂了許多。工作自然順利。

夏天又要到了,業成給家裏又寄了錢,但是這次沒有等到弟弟的回信,卻等到姑姑打來的電話,哭訴一個晴天霹靂的噩耗:弟弟自殺死了!

業成強忍悲痛,請了假,找到了母親,把事情告訴了她。母親受不住打擊,當場暈倒。等她醒來,呼天搶地的慟哭,扶都扶不起來,令業成更加傷心。看情形,明天才能動身回家了。婷玉也跑來了,她為這兩母子帶來了兩張火車票,是明天石龍到廣州的。婷玉也夠細心,她買的車票不是綠皮車的,是藍箭。業成非常感激婷玉累次的幫助,他一邊擦眼淚一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婷玉不知幹嘛突然鼻子一酸,嚶嚶地哭了起來。

第二天,業成和母親在廣州轉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