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家裏門口圍滿了村民。楊母回到家門口又再次暈了過去。弟弟蓋著一張被單,躺在床上,嘴角還殘留著農藥的痕跡;楊父蹲在門外的木樁上,雙手不停地抓弄頭發。業成讀著弟弟寫給姑姑的遺書:姑姑,多謝你一直以來愛護我以及為我保守秘密,我本應該長大之後好好地報答你的,但是,我卻要走了,去一個永遠安靜的地方。阿爸好賭懶做,阿爸阿媽老是吵架,我就恨這個家。阿爸氣走阿媽之後,又把氣發在我身上,老是打我餓我,他賭光我哥寄回來的錢不止,還吸上了毒品。我恨阿爸我恨這個家。我要走了,姑姑。

姑姑哭著告訴業成:“弟弟好可憐呀,幾乎每次周末回來,你爸每次毒打完弟弟之後就要餓他,每次都是我領他回家給飯他吃,我問他為什麼挨打,他說爸爸賭輸了。直至有一次他說爸爸吸毒,他跟爸爸打架了。我本想告訴你和你媽的,但弟弟要我保守秘密,說不想見到父母吵架。他以為自有能力勸到爸爸戒毒。沒想到------。他每次寫信給你都說錢夠用,其實根本就沒多少錢上學,好幾次站在家門口賴著不走,都是我塞給他一點錢才去的。這孩子,太可憐了。心裏痛苦卻沒有傾訴對象,結果是這樣。”

業成聽完,悲憤交加。他揪著父親的衣領發狂地罵道:“你還是人嗎?!”跟著就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揍過去。村民紛紛在喊:“對!揍他。”可是姑丈衝過來攔腰抱著業成,不讓他打。

地上的楊父哭了,口中不停地說:“我知錯了,我知錯了!我真他媽的該死呀!”

業成掙脫姑丈的手,拿起電話報警,要求警方把他爸拉去戒毒,村民們拍手叫好。

楊父被關進了戒毒所,強行戒毒。

楊母醒了,抱著楊弟痛哭一場。

直至辦完喪事,楊母還是精神恍惚的。姑姑托人去找個女巫來為楊母驅邪。

從新寨請來的女巫下午才到,她穿族人的服飾,村婦一個,模樣也沒有什麼特別。她入了屋,不用多久就開始做事了。隻見她擺上草人,對著點點劃劃和念咒,屋裏圍著楊母、楊業成和姑姑夫婦。女巫隻是問了楊母,問她心裏有什麼不順的事。然後她點燃了草人和拿上一瓶烈酒,到四個角落處對火噴烈酒,她就像會噴火的麒麟,去驅逐冥冥中的鬼邪。她含酒之前會喊:“山鬼走不走?”

楊家的人便都得同聲替鬼回答:“走!”

“水鬼走不走?”

“走!”

“邪關公走不走?

“走!”

“怨氣衰神走不走?”

“都走!”

然後她讓楊母和業成一人一邊握著門把,又喊:“廣東廣西有個十八姑娘本姓張,問你去不去?

屋裏男的就替鬼應:“去!”

“廣東廣西有個十八姑娘本姓李,問你去不去?”

“去!”然後母子兩人拉開門,待女巫把眾“鬼神”趕出門外之後,門又複閉上。女巫隔在門外向屋裏麵又喊,一一問以上的鬼神走了沒有,屋內的人都大聲答走了。最後是這樣一問一答的:

“家人安全了沒有?”

“安全了!”

“禽畜安全了沒有?”

“安全了!”

“財物安全了沒有?”

“安全了!”

“屋裏四方都安全了沒有?”

“都安全了!”

這樣事情才算完畢。女巫收了三百元就走了。楊母好像也得了心理安慰,看開了一些。

業成睡不著,這幾天的事引起許多的思考:金錢確實不是萬能的,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愛以及心靈上的溝通比金錢還要重要。隻顧為了賺錢,沒日沒夜地幹活,奉獻了自己的青春不止,有時還會不小心失去愛情失去親人。老板們啊!你為我的奉獻敬上一個禮,我也要含著淚去受啊!------鄉下世世代代的人如此敬畏神靈,神靈總不會福蔭我們。但是,沿海地區的人隻須燒燒香就能大富大貴,為什麼呢?在他看來,對弟弟的死和父親的吸毒這些事,神靈根本就做不了庇佑。想到雲南人吸毒販毒的社會問題時,他就越發渴望回去東莞,那個充滿生機的讓人積極創造未來的地方。

第二天清早,他就回東莞去,母親卻要留下來,打理這個家,並且要時常探望戒毒所裏將要呆半年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