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經理的第一天，他吩咐婷玉先統計各個生產工序的速率（每小時出多少個貨）。不同的產品，不同的工位和不同的人手，就有不同的速率。速率定下之後還要推算出工價，然後電腦製表管理。車間與寫字樓實行聯網，財務按表計算工資。麵對聽似簡單做卻繁雜的事情，婷玉不但沒有心煩，反而動不動就笑。因為她覺得新鮮，覺得業成今天挺特別。業成假裝惱火了，她才收斂了一些。
婷玉去了車間，業成也拿著生產排期表出去開始工作。為了掌握生產情況他頻頻向各個主管請教。主管們見他謙虛，也樂意告訴他現在做到哪了，哪個單因為缺少什麼材料原因所以停了下來等等。說話之間他們試探地問業成廠裏是不是要搞計件，雖然業成沒有正麵回答，但是他們已經就當是真的了。他們向業成說出了他們的擔心：廢除了固定底薪去按計件，萬一收入還不如當初，那員工還不走光了嗎？今後工廠生產排期每個月能保證排滿嗎？你千萬不要把工作速度定得太高，我們平時做事快得發神經一樣，是到極限的啦。
你一言我一語，弄得業成不知如何解答是好。正好陳董也湊了上來，幾個主管馬上散開，業成才得脫身。嗬！要是解答那些疑慮呀，除非業成長多兩三張嘴巴。都是些要拍胸口的話，就是有嘴巴也不行。說真的，實行計件對管理人員有利才是，因為員工們不用你罵不用你趨也曉得做快點，你可以騰出精力來思考別的事去。這麼好的事也要去說服別人，看來做經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陳董看出業成心裏困惑，他邀請業成到他的辦公室去喝茶。他問業成喜歡喝什麼茶，業成說喜歡家鄉的雷響茶。陳董問：“哦？名字有點怪。為何叫雷響茶呢？”
“就是把自製的茶葉放在沙煲裏，沙煲不放水，提著沙煲在火裏幹炒，然後衝水進去，水沸如雷響，所以得名。”
“那一定香極了，是吧？”
“聞起來是的。但是入口是苦的，隨後是甜，最後茶甘回味無窮。”
“哦？看來肯定是好茶。業成嗬，為人做事跟喝茶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先苦後甜三回味。你的工作才是剛剛開始，將要麵對的艱難多的是，這就需要你堅定的意誌，勇於排除萬難。隻要你能在生產體製改革上做出成績來，甘的甜的總會嚐到的。”
他又說：“上班下班難道你沒看見嗎？剛才幾個主管夫妻都同在我們廠做事。主管本人不計件，但他們的老婆要計件嗬。所以剛才他們擔心起來也是情理之中的呀。”
他們正在談話的時候，婷玉敲門進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受過委屈了。原來，婷玉剛才進了磨光部，因為磨光部的工作速度浮動是最大的，她想把最難掌握的數據定下來，好領個頭功。誰知道當她進入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後，那些男員工隔著口罩齊聲地對她怪叫，令她挺不自在的。她站在旁邊看人家打磨，人家卻停下來盯著她，不做事了。她隻好去找主管了解工種的知識吧，主管卻擺出不合作的樣子，說走開走開，沒空。那時婷玉真的想哭嗬。
婷玉倒完一攤苦水，業成和陳董都沉思起來。看來推行計件工作員工們是抵製的，也不排除是廠長授意磨光部這樣做的。要辦成它確實不容易。要辦成它，就要尋求突破點。業成和陳董在辦公室裏站想坐想，左思右想，連吃晚飯都顧不上了。通過他們反複討論，決定采用試點方式推行計件。這個點就選在包裝部。首先，主管女友不在本廠，也沒有利益牽扯，很容易站在一邊來；其次，包裝部是流水線作業，工作速度穩定，容易計算。隻要定出個工價來，員工們就不難在固定工資和計件工資之間作比較。等試點成功後，其餘的部門見好就會心動，自然會反過來主動要求計件的。
選在包裝部找突破果然正確，就連婷玉進行統計速率也非常省心。隻要拿塊手表站在遠處看著流水拉尾在單位時間內下來多少貨，然後登記各個工序人數和貨型，數據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