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是何等根機”,一句話就把人問倒了。“根機”通“根基”,指人的天分。無論天分多高的人,都不可能樣樣精通。這裏講的是修行之理,也講的是人生之理。李白寫詩確實好,但他字不如王羲之,畫不如吳道子。王維倒是樣樣精通,詩畫音樂都是大行家,但修行不好,安史之亂投降了敵人,做了漢奸。安史之亂平息後,要不是他弟弟王縉是大官,死保,皇帝早把他殺了。王維有此汙點,心中後悔,從此在家修行佛法,習維摩詰之道,他那個“維”字就是這麼來的。要是不習維摩詰之道,我看他維持不下去了。“汝是何等根機”,越是根機好的人,越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王熙鳳就不用說了,這個例子大家都知道,我再講講蘇東坡。蘇東坡被後世稱為“坡仙”,也是個不世出之才,詩、書、畫三方麵都是大家,絕似王維。他也很喜歡王維,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這句名言就是他評出來的。蘇東坡本來是文人,偏要去搞政治,搞不了幾下就被整慘了,“烏台詩案”被陷害下大獄,舉家驚惶,他這個大蘇出了事,他老爹老蘇、他弟弟小蘇,三蘇都難舒服。所以說,人不可能樣樣精通,蘇東坡從此就隻當他的文人,休再去想當政治家。

“欲法法皆通”,想什麼都精通是不可能的,什麼都想通最後隻能全部堵死。萬法歸一,修行之人一就是萬。

“失心”,即中醫上講的失心瘋,其症狀為:譫言妄語,胸悶心慌,遇事張皇。要想醫治極難,因此,佛法萬千,窮萬不如歸一,一是本分,本分修行,本分做人,才不致失心。

原諒人就會被原諒

當主敬存誠,於二六時中,不使有一念虛浮怠忽之相,及與世人酬酢,唯以忠恕為懷,則一切時,一切處,惡念自無從而起。

(印光大師)

這句話意思是:人應該誠心誠意,滿心敬仰,一天之中不使自己有絲毫虛浮怠慢。與人往來,隻以忠恕待人,慈悲為懷,這樣以來無論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不會起惡念。

孔子的弟子說孔子:“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儒家講忠恕,佛家講慈悲,都是說要對人好,不可以太有“原則”。別人有錯,你再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那兩個人都有錯啦。世上的戰爭全是因為彼此較勁打起來的,天下離婚的夫妻都因為互不原諒所致。

要想人原諒,先要原諒人。

如果能原諒,請化敵為友,相逢一笑泯恩仇。

如果實在暫時沒法原諒,請各自走開,不打交道就是了,避免惡化就是表示善意。

如果硬是拆不開,還扭在一起,那麼一定要請拆得開的人幫助。你要相信,一定有拆得開的人存在,那就是你自己。一定有拆得開的辦法,那就是就此打住。

靜默下來,什麼都明白了。

原諒人就會被原諒

你再思考,心裏就亮堂。

黎明的時候,路人起來趕路,不可以心裏懷了仇恨,不然你的路走不遠。墨子救宋,天沒亮就起身,那時他的心裏有無盡的暖意。他總是比太陽先出來。

用殘酷認識殘酷,靠幸福尋找幸福

直須將一個“死”字掛到額顱上。

(印光大師)

這句話意思是:要明白人生的殘酷性,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這話說得好殘酷啊,讓人沒法回避躲閃。無論皇帝百姓,富豪學者,都隻不過是個人,是人就要死,這是自然的規律。

每個人都是死人,每個人的額頭上都寫了個“死”字。每天,每事,都不過助我們去死。每人,每家,死法又各不同。就拿我自家來說,我外公是病死的,我爺爺是1960年大饑荒餓死的。每當想起家裏的老人,他們對我那麼好,是我生命的源泉,卻不得不各自暗暗死去,這豈非在預示了我的命運?我也曾“死”過,被野獸追到山裏,被水淹火焚,那拯救過我的在暗示什麼?上天創造我們,這個創造不是過去式,而是現在式——並且正在創造,將來還要創造。

創造是一個塑造的過程。陶匠造陶器,木匠造家具,他們心中自有一張圖紙。如果沒有這張圖紙,就隻會“造”出一些死氣沉沉的東西。

人死,是因為有了“死氣”。有道之人以氣識天下。有的地方有王氣,有的有凶氣。有的人臉上有祥和之氣,有的人背上都背著一團黑霧。曾國藩善相人,但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氣色晦暗,他雖勤修苦煉,但因為沒有愛心,最後不得不走火入魔,變成“曾剃頭”。曾國藩是我民族罪人,為何還要熱衷於學習他的權謀之術?他要是真的在修行,就不會殺那麼多人。什麼《治家格言》,全是欺人太甚。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什麼死。

靠殘酷認識殘酷,靠幸福尋找幸福。

世界已經很殘酷了,你卻視而不見,硬要說天下太平,什麼意思?讚美跛子的腳,頌揚難民營的治安良好,給無家可歸者一口吃的,這都是不好的。直麵殘酷,人就清醒。跛子需要醫治,難民需要重返家園,無家可歸者需要休養。有的人專吃殘酷這碗飯,怎樣殘忍怎樣來。我們不要這樣,認識了殘酷,就可以不再殘酷。不可以殘酷上癮。

然而我們靠自身尋找幸福是無能為力的,至少力量是蒼白的。必須要找到貴人,人生才能崛起。張良要有黃石公,韓信要有漂母,才能換種活法。貴人是現成的,天天在你眼前,關鍵在於認得出,喊得出口。

靠幸福尋找幸福,幸福就是現成的,並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