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息立正2(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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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鞋和村主任都以為鄉長回鄉裏去了,誰想他根本就沒有走,而是徑直來到養豬廠尋陸教授來了。而陸教授這陣卻並沒有回養豬廠,一直待在學校裏,和李翠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陸教授投資建的學校,直接受益者是李翠翠,所以她對陸教授格外討好。

兩人正說著話,小紅來喊陸教授,說鄉長在家裏等他哩。陸教授就告辭了李翠翠回家了。

一見陸教授,胡鄉長就問起今天的報名情況,陸教授說:一共才報了九個。鄉長說:這村裏的學生是越來越少了,今年四製改革,三年級以上的都到鄉上去上學了,村裏有些人,就把家移到鄉上,給孩子做飯,小孩子也帶走了,學生少在意料之中的。

兩人看了一通豬,又說了一通閑話,胡鄉長就拐彎抹角地說:“陸教授,今天的場麵你也見了,村長和紅鞋吵架的事你也知道了,青苗錢、招待費,唉,村裏實在是沒錢,鄉裏呢,也沒錢,幹部工資才發到四月份,拖欠了六個月哩。這兩年不向農民收錢了,什麼搗騰的都沒有。”

聽話聽音,陸教授聽出來又是和他說錢,就開玩笑地說:“那你胡鄉長自個先貼上不就行了,你胡鄉長是個大鄉長還能沒錢?難道比我還窮?你別看我建個學校,其實我和兒子在西安買了一套房子,如今還是分期付款哩。”

陸教授半開玩笑說的這話,不是說公家如何而開玩笑地直接說胡鄉長個人,這話不僅把胡鄉長嘴給封住了,而恰恰戳在胡鄉長的疼處,他在縣城裏就有三處房產。

聽到這話,胡鄉長臉就沉了,情知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隻能自認倒黴,原來這個財神是一毛不拔的。就叫來小紅安妥她向陸教授多學習些新的技術與經驗,將來好大顯身手。說完就坐上車走了。

等鄉長一走,小紅就對陸教授說:“胡鄉長是向你要錢哩,不想讓你頂回去了。”

陸教授苦笑著說:“一家不知道一家難。我也是當時一時心血來潮要建這座學校,如今打死我,我也不會再投資了。”

小紅說:“村裏人這兩天都說哩,說你投資的錢太少,尻子上的屎都擦不利,要不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陸教授一聽這話就變了臉色,說:“誰說的?這先前商量好的事情,青苗費跟兌地這些事都歸村裏的,招待費也理應村裏出的,怎麼現在卻賴到我頭上了?”

小紅說:他們還說呢,又沒幾個娃上學,建那學校幹啥哩,都不如錢給大家分了。

“呸”,陸教授一聽就生氣了,他肥胖的身體有幾分顫抖,“誰說的,誰說的,我非把他的口給撕了不可!我掙的錢,我的血汗錢,憑什麼給大家分啊?”

小紅一見陸教授發了脾氣,就做了個鬼臉跑了。

這一晚上,陸教授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小紅的話句句在他的耳邊回響著,他想不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好心好意一片,可最後都不討好,反而所有的人都將問題看在他身上了。這令他實在想不通。

第二天一早,陸教授在熟睡中就被豬叫喚著驚醒了。他聽見外麵鬧哄哄的,起身,推開門一看,隻見豬圈旁邊停放著一輛三輪車,紅鞋站在豬圈旁邊,另外兩個小夥子正在豬圈內逮豬。

怎麼回事呀,怎麼回事啊?陸教授一看著了急。

紅鞋說:昨天鄉長答應我說讓我見什麼值錢就拿什麼,這不我瞅著就這豬能賣倆現錢,就來了。

陸教授說:那可不能,鄉長昨天來了,他沒說這事。這豬場現在是歸我管的,我不能給你。

哎喲喲,陸教授,待上兩天你就走了,你管那麼多啊。你不信你問鄉長去。他昨天拍胸脯說,讓我看什麼值錢拿什麼的麼。至於豬麼,我也不多要,隻要三隻,我盤算了,一隻能賣八百,三條兩千四,除過一千八的地錢外,五百塊錢是我兒子的補助,剩下一百塊錢我保證退給你。紅鞋利索地說。

紅鞋正和陸教授說話,豬圈內的兩個小夥卻正逮住了一隻豬,弄到了三輪上。他們又去逮另一隻。他們把繩子綁在一隻豬的腿上,倒扯著往出拉,豬扯著個死命嚎叫。從窩裏往出拉豬時,不知怎麼窩上擋著的蓋板開了,六七隻豬一窩蜂地鑽出來了。紅鞋看見了,馬上停了說話連忙和兩位小夥子去擋豬。誰知這些豬一直是圈養,從沒放出來過,出了圈一受驚,就躥出了院子,滿村四巷裏亂躥。一時間驚動了村裏許多人,紛紛從各家各戶出來攔擋。那幾頭豬更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

陸教授站著,覺得逮豬這事太嚴重了,就給鄉長打電話,可打了半天打不通,又給鄉文書打電話,電話打通了卻沒有人接。這時就聽見豬的嚎叫聲,知道可能是一隻豬被逮住了。果不其然,過了一會,一個小夥子就拉著個繩扯著豬的後腿過來了,那豬倒退著,嗷嗷直叫,小夥子就將豬先綁在三輪的車廂上,返身又和眾人又去逮另一隻豬。這時,眾人已將一夥豬全堵在村中的窄巷裏了,一個小夥子瞅準了,猛地撲上去,一把扯住了豬的後腿,任豬如何叫喚,他就是不放手,其他的豬就轟地從一個家戶的院子裏躥進去了。這時,紅鞋和另一個小夥子也趕了來,將這隻豬壓倒了,四個蹄子都綁上了繩子,幾個人就找了根杆,穿插進豬的四條腿中間,兩個小夥子將一隻活生生的豬倒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三輪走來。

折騰了半天,將三隻嚎叫的豬全部裝上三輪,豬反倒不怎麼叫喚了。兩個小夥子中的一個就開始發動三輪。陸教授這時急了,站在身邊,擋住不讓三輪走,說:這豬場歸我負責,你拉走了,鄉上向我要,我拿什麼給?那倆小夥子聽到這話,臉上就有了猶豫的神色,開始遲疑。紅鞋這時擠過來說:陸教授,你真把自己當個官了,豬走了,我又不是跑戶走戶,有我頂著,你怕什麼?一邊說著一邊對那幾個小夥子揮手讓他們走。

小夥子得了這話,就突突突將三輪開走了。陸教授還在和紅鞋理論,這時村裏眾人把剩餘的幾隻豬全趕來了,幾個人就又張羅著將豬往圈中趕。

陸教授說:紅鞋,你太不講道理了,公家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拿?這不是明搶麼?

紅鞋說:陸教授,這還不是你惹的事麼,你投了資了,得了名了,村裏獲利了,鄉上領導有政績了,可我得到什麼?我青苗費沒,地也沒,我不拉豬幹啥?

陸教授說:什麼事情都是商量著解決的,紅鞋,你這樣做是違法的。

紅鞋說:屁,商量解決個屁,能解決這幾個月咋都沒解決?再說,還不是你惹的事,你有錢給大夥分了多好,平白無故地要建學校幹什麼!

她也是急了,一時話就說重了,登時氣得陸教授緩不過氣來,他咳嗽了半天說道:好,你等著,你等著,你有本事你今個就不要走。

紅鞋說:不走就不走,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陸教授就掏出手機直接給派出所打電話,報了案。

陸教授的電話一打,村裏喧鬧的場麵一下子靜了下來,豬也不叫了,紅鞋也不鬧了,眾人都不吭聲地望著陸教授跟紅鞋。

紅鞋依舊撅著嘴,說:公安局來就來,難道能把我吃了不成?但顯然這話已有些底氣不足了。

旁觀的一大堆人一起低聲嘀咕了一陣,村裏一位叫德娃的老漢就出麵了,他走過來對陸教授說:屁大的點事,你報的哪門子案麼?

陸教授說:這怎麼是小事呢?像這樣,今個你拉三隻,明個他拉兩隻,這養豬廠是我一手鬧起來的,我拿什麼給公家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