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們似乎有扯不完的話題,我無奈的和阿格對視,隨即狡黯地一笑,大叫:“姑娘們,樓蘭到了!”
眾女開窗,一股風沙灌進來,我們在前排哈哈大笑。這招屢試不爽。
我們在樓蘭的斷壁殘垣前停下,阿格拿著維吾爾人特有的樂器拍打歌唱,我們坐在有好看花紋的羊毛毯上,看桑尼民族風情的舞蹈。
米蘭和桑尼共舞的時候,仿佛回到盛世樓蘭。商旅熙熙,行者攘攘,佛塔寶寺,綠樹官牆,我能看到樓蘭與漢朝的融合很久以前就有的事。
一曲亂舞之後,沙梁的陰影已和吉普的陰影融合,我們大吼著衝向沙梁說要看最後一眼日落,隻有阿格留在營地準備食物。老妹拉著桑尼的手對我說,老哥,你離我們遠點,我們要趕在日落之前義結金蘭,別攪了我們的氣氛。
米蘭替我回敬,切切!我們還怕你們誤了我們倆私定終生呢!
說著拉著我跑向沙梁,沙梁上還有半個殘陽。我們坐在沙梁金色餘輝和黑色陰影交接的棱角上,米蘭把腳埋在沙子裏,說:“再深的腳印貌似也會被掩蓋吧。”
“是吧,這黃沙都能掩蓋一座城呢。”
大風起兮,野馬之行空;大風去兮,覆我一世之繁華,黃沙起兮,群峰之擾動;黃沙去兮,掩我官牆寶塔,風沙起兮,駝鈴之散空城;風沙去兮;斷壁枯骨之漫沙梁。
“多尼,你想過樓蘭曾經的繁華嗎?”
“想過,說不定我們現在就坐在某座城牆上呢!”
“那你看到那時的樓蘭也在日落嗎?”
“看到了,我們正坐在最高大的城牆上,看到浩瀚繁華的城市外,太陽落山了。”
“是嗎?那你能不能回過頭看下我們那個時候是什麼關係……”
“……”太陽一瞬落下沙梁,其實我想說天黑了,我沒看清。但是好久,說不出來。
桑尼大喊:“喂——山上那兩位客官,正宗新疆羊肉串,不吃可就沒有嘍!”
我們並排著走下山梁,殘陽和走過的腳印一起消失。
老妹舉著相機大喊:“笑一個!”
我們各自擺了一個張狂的姿勢。
沙漠的夜空漆黑地泛著明亮的行星,我們依偎在篝火旁饕餮豪飲閑侃,為世界和平幹了很多杯,也為祖國萬歲啃了很多熟肉零食羊肉串,直至篝火燃盡,冷風習習。
我和阿格收拾啤酒罐子廢袋子時候,仨女的在沙梁上大吼:“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唱的寒氣逼人……
好不容易才把她們弄到車邊,米蘭抱著方向盤說:“你……不能……開車……”
“為什麼啊?”阿格問。
“你……喝多了……開車……不安全……我……沒醉……我來開……”
我和阿格不寒而栗,有種把她塞進後備箱的衝動。
黑色的夜幕替代黃色的世界依舊看不清來路,後座上,米蘭嘴裏喃喃著:“我們……要私定終身……你起開……”我把衣服裹在米蘭身上,穿越沙漠。
我在旅館大廳的沙發裏發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事,米蘭神神叨叨地走過來遞給我一個裝滿沙子的瓶子,說:“這是我昨天回來時帶回來的,送給你。象征著我們之間的偉大的友誼。裏麵有我送給你的箴言,好好收著。”我感激涕零地接過去。
我說:“這真是太感謝了,可是我拿什麼謝你呢?”
米蘭大手一揮說:“別,你要真想謝我,晚上請我吃羊肉串吧。”說完揚長而去。
老妹揉著睡眼出來時我偷偷地問:“米蘭什麼時候給我灌的沙子瓶子啊?也沒見她昨天帶沙子回來啊……”
老妹大悟:“哦,我懂了,怪不得米蘭姐一大早的起來磕鞋子裏的沙子,原來是……”
我想起她把腳埋在沙子裏很久,好像那會兒她把頭埋在雙膝之間也好久。
米蘭離開旅館那天我們為她踐行,喝了很多酒,米蘭喝醉了說:“醒來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等我醒來的時候老妹呆呆地說:“米蘭姐已經走了。”
我抱著頭痛欲裂的腦袋說:“哦。”
後來我端著裝滿沙子的杯子想裏麵的寫在紙條上的話:很多人陪你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是,有更多人陪你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後,離開了。晦暗的思念其實一直偷偷存在,隻是碰到明媚的實體才界限分明地表明立場。我看過了,沙梁明媚,並不荒涼。
老妹打電話對我說:“老哥,你覺得米蘭姐和我們住在一家旅館是巧合嗎?”我怔怔地想起老妹在火車站邊上的KFC上過班,而米蘭在她那裏喝過蘋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