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孟子》中的民本思想(1 / 3)

在《孟子》一書當中,“民”字共出現二百多次。因此可以這樣說,民本思想是孟子仁政學說的核心。陳德述指出,在先秦各種社會思潮中,在各派的政治主張中,儒家的民本思想是最突出的。這是儒家政治思想中最有進步意義的認識成果。孟子把儒家的民本思想係統化,說明孟子的民本思想在儒家的思想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杜建民、胡炳林指出,孟子民本思想內涵尤其豐富與宏博,它具體表現在重農裕民、薄賦養民,施教育民,慎刑寬民,非戰安民,施仁樂民等方麵,這些各有側重,又相互聯係,構成一個統一而又嚴密的思想體係[]。羅炳良、趙海旺指出,孟子是先秦民本思想的集大成者,這集中體現在他的安民、養民思想中[]。那麼《孟子》一書當中民本思想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呢?它又表現在哪些方麵呢?這都是本節所要著重探討的重要內容。

(一)《孟子》民本思想提出的原因梁啟雄認為,民本思想是孟子最進步的思想,這種思想是源於西周以來的民本思想。孟子民本思想的產生還與當時社會背景的因素息息相關[]。陳德述指出,孟子民本思想是當時社會政治經濟的產物。首先,戰國時期完成了奴隸製向封建製的過渡,新的封建主義的生產關係取代了舊的奴隸製的生產關係,社會的階級關係發生了新的變化。以農民階級為代表的小生產者獲得了新的經濟地位、法律地位和人生價值。第二,在奴隸製向封建製過渡的過程中,階級鬥爭十分激烈,人民反對奴隸主階級的鬥爭,加速了這一過程的完成。那些“虐民、賊民”的國家,或者動蕩不定,或者迅速滅亡;那些封建製度取得了勝利的國家,也隻有“利民”、“富民”、“重民”,才能強大。第三,孟子的民本思想是西周末年以來重民思想的總結。周朝取代了殷商的統治之初,對傳統的天命觀作了某些變革,提出了“敬德保民”、“以德配天”的思想。到了春秋時期,“重民”的思想進一步發展。這些重民的思想給孟子的民本思想的形成提供了曆史養料[]。我們以為,陳德述先生的觀察十分準確。思想屬於上層建築,自然與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條件是分不開的,它是當時社會政治與經濟的反映。我們不完全同意陳先生第三點的看法,我們以為,孟子的重民思想固然與西周末年以來重民思想是分不開的,更與舜文化息息相關。

1.生存的需要現實的條件促使孟子提出了民本思想。有學者指出,孟子在現實生活中觀察到:要使人民的物質生活有所保障,必定要使人民擁有土地,隻有當人民擁有土地之後,才能夠養活整個家庭,才能創造財富。誠所謂“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一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孟子·梁惠王上》)2.曆史的教訓(穆公時期)“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孟子·梁惠王下》)曆史上這種不關心老百姓死活的行為是存在的,盡管是不能容忍的,是君主不行仁政、不愛護老百姓之體現;也是孟子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他提出君主必須愛民(參文白十三經)。

齊宣王問孟子湯放桀、武王伐紂,“臣弑其君,可乎?”孟子回答:“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孟子·梁惠王》)君主不管老百姓的死活,那麼“害仁”,自然弑君的行為就是合理而且合法的了。

據史料記載,君主們在不同程度上采取了孟子所說的辦法來獲得人民的擁護。如春秋初期,齊國管仲實行的稅率改革是“按田而稅,二歲而稅一,上年什取三,中年什取二,下年什取一,歲饑不稅”。晉國“作爰田”,晉文公在租稅方麵實行“舊田半稅”的改革。春秋後期,齊國貴族陳氏在收稅時采用了“大鬥出、小鬥進”的拉攏手段,齊國出現了“公棄其民而歸之於陳氏”、“歸之如流水”的情況[]。這些舉措都是為了得到民心。孟子從這些措施中得出了重民的經驗並加以發揮,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民本思想。

3.人本性善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令人乍見孺子將人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而然也。(《孟子·公孫醜上》)人就應該具有體恤同類、同情別人的心理情感,這是“不忍人之心”的自然本性決定的,因此這也就決定了君主勢必要體恤民眾的疾苦,體察民眾的憂愁與快樂(參文白十三經)。

4.為國君分憂戰國時代,七雄爭擠,合縱連橫,戰事頻仍。戰禍經年累月,百姓苦不堪言。“爭地以戰,殺人遍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戰爭不僅使老百姓無辜流血犧牲,而且也使農業生產無法正常。這樣,“凶歲饑年,子之民老弱轉手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再有大小官吏橫征暴掠,“率眾獸而食人”,麵對這種哀鴻遍野,陳屍滿地,天下無道的社會現實,“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

在這種情況下,孟子看到侵害百姓的可怕後果,於是就提出了要實施仁政,要保民,這實際上也是替國君分擔憂愁,為國家出謀劃策的需要,當然同樣是一種政治主張。

(二)孟子民本思想思想之表現梁啟雄認為,孟子的民本思想經常擺脫天道觀而談人民的力量,並且把民本思想發展了一大步,成為那個曆史階段的“民主思想”[]。這個看法顯然是有道理的。我們以為,民本思想還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麵。

1.民貴君輕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孟子·盡心下》)社稷指的是土神和穀神,是國的象征;能否祭祀社稷,表示一個國家的存亡。君是國君,指的是諸侯。從次序來看,人民在第一位,國家其次,君在最後。用數學公式可以表示為:人民>社稷>君主(從重要性來看,從左到右依次減弱)。

原因是這樣的: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國家;有了國家才需要有個君主。國家是為民眾建立的,君主的位置是為國家的管理而設立的。杜建民、胡炳林這樣分析:人民才是國家和君主賴以生存的基礎,隻有得到人民的擁護的人才能夠成為君主[]。楊向奎這樣認為:國君是可以變置的,社稷也是可以變置的,唯獨農民是不可以變置的,沒有他們的生產,一切全談不到,農民的地位是重要的[]。

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離婁上》)“身”實際上指的是一個一個的人。個體人構成家庭,家庭構成國家。所以,千千萬萬無數個體的人是一個國家基本的組成部分,是一個國家的主體。國家的主體是人民,君主的權力是人們賦予的,沒有人民哪來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