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甚好氣色的喝了一聲:“不要命了!”
便將梁娉一甩,兀自提著包上車去了。
梁娉心有餘悸的望著停在自己眼前的龐然大物,下意識去摸了摸心髒,狂跳。
她急想起方才那個賊來,忙跑到火車盡頭往對過看去,哪裏還有人影?
頓欲哭無淚,慌急得不行。那裏麵的錢是她為救四哥準備的,眼下兩手空空,回去能做什麼?
雖心急無奈,自怨自責,卻還是想盡快的趕回浙江去。
身上沒了錢,車票也不好買了。所幸趕這一趟列車的人不在少數,梁娉掩著半邊臉孔,想要渾水摸魚的上了車去再說。
誰料她前腳剛跨進車廂,後腳就叫那檢票員踩住,追著她要拿車票出來瞧。梁娉未曾遇到過這樣的窘況。謊話是不會說的,被那檢票員鄙夷不屑的目光瞧著,簡直無地自容。
“逃票!看你穿得光鮮,竟連一張車票也不肯買!不買票還想要坐車嗎?下去!”
她被那檢票員推搡著,直推到了車門邊上。
火車發動的“當當”聲已然響起,梁娉兩手扳著車門不讓,低聲下氣告求道:“你讓我留下吧,待我到了浙江,我必定會把車票補上的!”
那檢票員把嘴一撇,上下掃了她一眼:“說鬼話的人我見著多了,像你這樣說鬼話的,我還是頭一遭見。你當這是黃包車,還能把你拉到家門口收錢?沒錢滾蛋!”
他喝著,肥大的手掌往梁娉肩膀上一拍,梁娉即從發動的火車上跌下去。
底下是森森的鐵軌,她這一跌,去的不是月台,是滾滾車軸底下。
梁娉驚到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隻差喊出那一聲“救命”來。
一雙戴著白手套的雙臂往前一擋,在千鈞一發之際攔住了她的摔落之勢。那人單手在車廂門上一握,連帶著梁娉躍上了車廂。
“你......”
“把人拿下!讓火車長停車!車上所有人接受檢查!”
那檢票員張著嘴,一字未完,叫來人厲聲一喝,震住。車廂裏的旅客看到這麼一個戎裝加身的人物上來,皆驚得騷動起來。
“夫人,讓您受驚了!”
他轉過身來,那威風凜凜的臉孔立刻一鬆,朝著梁娉抬腿一跺,很是恭敬。
那檢票員還沒摸清楚怎麼一回事,瞪著眼睛驚訝莫定的瞧著梁娉,叫隨後上來的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夾住胳膊,立拖了下去。
梁娉渾身僵硬的望著陳副官:“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陳副官便道:“夫人要想回浙江,這趟火車是最早的一列。”
梁娉忽打了個噴嚏,渾身哆嗦起來。陳副官抬手,立刻有人送了一件呢子大衣來。
“我要回浙江。”她盯著那大衣不動。
陳副官便自作主張替她披上:“督軍在等您。”
“我要回浙江。”
隻見陳副官一個眼色,隨行士兵槍口朝天,“砰砰砰”連發三槍,車廂裏發出聲聲尖叫。
“督軍見不到夫人,就會遷怒其他人。”
梁娉不敢置信的望向陳副官那張憨厚敦實的臉龐。
陳副官舉手,忽放下,又聽到“砰”的一聲,火車外尖聲陣陣,梁娉忙往車窗外一瞧,剛才將她推下車廂的那個檢票員已腦袋開花,撲倒在月台上,成了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