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娉怔怔坐著,望著他出門的身影,她心底裏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穿過,發出“嗚嗚”的哭聲。
躺在宋則鳴的床上,鼻息間似還能嗅到他身上極淡的墨香味。梁娉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宋則鳴拿了垃圾袋出去之後沒回來,梁娉歎了一聲,坐起身來。
床正對著窗戶,向外看,能見到路上被淩晨迷霧籠罩著的霓虹燈。
她趿了鞋想要找一杯水喝,房間就這樣點大,一目了然,書桌上的水壺裏是空的,那隻倒扣著的杯子也是空的。她想要喝水,隻好到外間開水房去接了水回來。
估摸著也快要天亮,梁娉便又躺回去,想等天亮了再說。可越是按捺,越覺口幹舌燥。她不得不再度坐起來,趿了鞋子,將那水壺拿了,走到門口剛要開門。隻聽到門外有人厲喝一聲:“不行!”
梁娉受那劫匪的驚嚇,不免膽小許多,叫這一聲厲喝唬得猛一哆嗦,她手按在門把上,隔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把門開出一條縫隙來。
背著她的人正是宋則鳴,而對麵那個......她感到眼熟。
忽然想起來,那不正是之前在獄中見到的,顧玉生?
“為什麼不行?她既是周重霄的太太,周重霄斷沒有不管她死活的道理。況且,我們也不是要她如何如何,不過借著她這個名目把周重霄騙過來,到時再下手,勝算總比如今你我頂著風浪再度出手來得大!”
“我說不行就不行,行刺周重霄的事可再商量,你回去吧!”
“宋老師!”
梁娉握著門把的手在發抖,她的心狂跳著,正要悄悄把門關上,忽又聽到顧玉生道:“宋老師是怕叫周太太曉得了,會看輕你這位昔日的外文老師?”
顧玉生尖諷的笑了一聲:“梁家四少未審先判,這死刑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老師現在擔心,是不是晚了點?”
宋則鳴投射在地上的身影靜默不動,藏在門板後的梁娉似萬箭穿心。
“顧玉生,你我同為中華之興而竭盡全力,你當知我的為人,非那為兒女私情所捆縛者。對梁四少,無非是因無辜二字。他雖紈絝,畢竟未如周重霄等人敗壞中國之將來,揮霍祖上陰德,罪不至死。”
顧玉生口氣軟下來:“是學生著急了,老師切勿怪罪。”
“可錯過此番機會,再要取周重霄性命,難了啊!”
宋則鳴也長長的歎了一聲:“你我這次行動之所以會失敗,全因在他計算之中。周重霄20歲自西點軍校匆忙回國接替其父之位,除異己,殺老將,不是那樣好對付的。區區一個女人,你以為他會中計?你我明白的道理,他不明白?魯莽行事,到時,你我要追悔莫及的。再等時機吧。”
梁娉忙的把門掩上,急躺倒在床上。
那門忽的一動,叫人從外推開了。
梁娉緊閉著眼睛,按在胸口的那隻手,掌心底下是狂跳的心。
宋則鳴開門進來了,梁娉耳朵出奇的尖,他每走一步,她都能清楚計算出兩人之間的距離。
最後,他在她的床邊停了下來。一道陰影將她籠罩起來,梁娉的呼吸也變得沉重。
那道罩在她身上的陰影在凝滯了兩秒之後退開了。
梁娉剛欲暗暗喘息,宋則鳴的聲音在她耳朵邊響起:“你聽到了。”
不是疑問,是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