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決定到房上一探究竟,他想看看那些白幡都是一些什麼東西。
他走出房門來到東牆邊,牆並不高,牆皮剝落,露出一塊塊青磚。牆頭的蒿草有半尺多高,灰黃色一片,瑟瑟發抖。
這時,他猛然聽到東牆上有一片青瓦落地的聲音。在這淒冷的晚上,這個動靜格外真切。
“誰?!”雨亭大喝一聲,這聲音是下意識的,低沉有力,同時也是為了壯膽。
有急劇的腳步聲。
半空中襲來一陣誘人的香氣。
仿佛是脂粉香。
雨亭用腳蹬著殘牆頹壁,扒著牆頭,終於攀上了東牆。
夾牆內雜物狼藉,氣味難聞,有點像老地溝泛濫的味道。牆邊豎著參差不齊的杆子,挑著雜亂的布幅和紙聯,貼牆立著幾個奇形怪狀的木偶人,紅眼綠臉,稀奇古怪。
雨亭明白,這是那個親戚當年在地壇廟會擺地攤時用的家夥。日曬雨淋,天長日久,這些東西都成了精。
雨亭的右手摸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那東西似乎還有溫氣,軟軟的,茸茸的。他大氣不敢出,目光慢慢向右移去,為他的瞳孔對著這個白呼呼的家夥時,他頓時明白了。
這是一隻死貓。
雨亭下了牆,回到屋裏。
臥室的牆上出現了血寫的大字。
雨亭扭亮了台燈。
牆上歪歪斜斜地寫著: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血跡模糊。
雨亭出了一層虛汗。
他拿起手機,想給老慶,或是別的朋友打電話,求救,求援,或是衝將出去……
不是手機沒有響應,他仔細一看電池不知到哪裏去了。
他衝到院門口,隻見木門緊閉,他拚命去開,可是紋絲不動。
他預感已進入“死陣”,於是又退回房內,這時,燈光熄了,屋內一片漆黑。
他試圖扭亮台燈,但是沒有泛光,於是他又去開堂屋和右側的屋燈,都沒有任何動靜。
停電了,不知是誰關了電閘。
他衝到電閘前,發現保險絲斷了,他沒有備用的保險絲。
他真的有些恐懼了,感到這是一座死院,死屋。
雨亭這時真後悔和妻子賭氣,不該搬到這個鬼地方來住,這老宅果然有陰氣。
可是如果向妻子講和,言歸於好,再搬回家住,這是不是失去了丈夫的自尊和威嚴。
如果大吵大鬧,驚醒了街坊四鄰,又怕鬧出不少是非和笑話。
雨亭自小不信鬼神,他5歲時搬入東城一個四合院住,據老人說,這曾經是座凶宅,當時有一對恩愛夫妻住在這裏,美男與嬌妻,魚水同歡,形影不離。可是有一天,人們卻發現這一對如膠似漆的男女,竟赤條條死在浴盆裏,男人的生殖器被齊齊割掉,女人的陰戶被齊齊地剜了一個洞。
雨亭居住的這個院的廁所在四進院,這是一個栽滿棗樹和槐樹的雜院,無人居住,公廁是一個拱形房屋,男女廁所的木門都破爛不堪。不知是哪個壞小子打碎了燈泡,一到晚上,廁所裏漆黑一團。這天晚上,小雨亭正在上廁所,忽然發現通往女廁的一塊磚活動了,眼看著這磚在移動,牆上簌簌而落。他嚇得不敢喘氣,眼巴巴盯著這磚,毛發仿佛都豎起來了。一忽兒,磚頭掉落下來,露出一個窟窿;漸漸地,一隻黑手伸了過來……小雨亭嚇得大叫一聲,對麵卻傳來哈哈大笑。原來是同院的小夥伴演的惡作劇,他的一隻手塗滿了墨汁。
雨亭還清楚地記得那年冬天,西北風呼呼刮個不停。夜裏,他被一陣劇烈的聲響驚醒了,隻見門窗處出現一個披頭散發的怪物,一雙綠色的眼睛露出凶光。她正用兩隻枯瘦的手在門玻璃上劃著,這聲音實在刺耳,這景像實在恐怖。雨亭正睡得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他呼地坐了起來,大聲喝道:“誰?!”那景像消失了,踢踢遝遝的腳步聲遠去了……許多年以後,雨亭依然還記得這一景像,好像就像粘貼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後來他猜測,可能是住家離北京站較近,哪位上訪人員又冷又餓,於是擅入民宅,尋找住處或食物。
10年前的一件凶殺案也使雨亭觸目驚心。他的一個朋友的兒子是北京某大學的學生,傍晚當這個朋友的妻子打開家門,聞到一股電線燒焦的糊味,在衛生間她終於看到兒子的屍體。為了銷跡,凶手把電線放在遇害者的臉上,縱火毀容。朋友的妻子登時昏厥於地。現場留有凶手的指紋,家中的幾萬元現金紋絲未動,警察分析凶手是為了複仇。當時警方把同這個家庭有聯係的七十多人的指紋都調去驗證,當然也包括雨亭在內,但是一無所獲,至今還是一個懸案。樓上的鄰居反映,當時她聞到一股糊味,於是下樓敲門,詢問何故。凶手在屋內沉著地回答:“沒事,沒事。”鄰居於是折回。據雨亭的這個朋友猜測,他曾經在西北某地當過十年人事領導,也可能得罪了人栽下禍根,看來凶手是作案老手。
還有一件凶殺案也使雨亭難以忘懷,他有個朋友的弟媳是一個風韻楚楚的婦人,雨亭見到她,她總是嫣然一笑,很有大家風範。她的父親是位部長,可是有一天夜裏,警方卻在她家的浴盆裏發現她的屍體。凶手和她曾進行激烈的搏鬥,家裏的電器、首飾、現金被洗劫一空。
雨亭想著這些恐怖的往事,漸漸有些恍惚,以至漸漸麻木,忙了一天,又折騰了半宿。他頗有些疲倦,一忽兒便酣然入睡。
一陣風兒刮來,他悠然醒來。隻見堂屋的門忽悠忽悠開了,飄進來一個白衣素裹的年輕秀麗的女子,她皮膚白皙,秀色可餮,雙目脈脈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