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青霜已親口承認:下毒、設計徐參將以命相救高將軍、將雪魄藏於貴妃宮中、害死尉遲哥哥,全是陛下授意。
爾今,青霜以死為餌,另開一局,陛下、爹爹、我,都不會掉以輕心。
“伽羅,青霜既已死了,此事也就算了了。你不可再胡來……”
“此事就不勞爹爹費心了。況且,女兒也不想讓爹爹為難。”
爹爹表情高深莫測,幾欲開口,卻終究什麼也沒說,隻垂下了眼簾苦澀一笑。
玄同道長看著我,神色悲憫:“七小姐,貧道早就與你說過,執念太深絕非幸事。你為一己之私殃及無辜,於心何忍?”
我嗤然一笑,語帶譏諷:“那尉遲寬又何辜?他死於非命,不也是因別人的一己之私?天子殺人是公道,百姓尋個說法就是十惡不赦嗎?”
又是一地深濃的歎息。
固執如我,怎會輕易被他人勸服?這場意外,已徹底摧毀了我的耐性。
窗外樹影婆娑搖擺,落葉纏綿低語,糾扯著微末的涼意,拍打過一徑明滅不一的燈籠,撩亂了我單薄的發梢衣角,起起伏伏,喘息不定。唯有不知愁的促織歡快地鳴唱著,跳躍過這滿院的雲譎波詭,遙遙膜拜著皎潔的月光。
紫靛走到窗前關上窗子,吱嘎枯澀的聲響打破了一室的凝寂。
“老爺,飯菜已熱好了,要,要用晚飯麼?”冒冒失失闖進來的薈兒被這壓抑嚇了一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越來越飄、頭越來越低,到最後都快哭出來了。
我素來不喜生人近身伺候,因此,不聞居雖也有幾個小丫頭做點粗散活計,卻從不進內服侍。趕巧這些時日不聞居比較熱鬧,裏裏外外都少不了人,紫靛見薈兒實誠嬌憨,便偶爾讓她近前幫忙。
如今被幾雙眼睛齊齊盯著,鮮少見過此等世麵的薈兒竟是嚇得臉都白了。
紫靛對她安撫地笑笑,低聲說:“端上來罷!”
薈兒趕緊點頭,回身就一溜煙地跑了。
心事各異地用過晚飯,便各自回去睡下了。
我隻著了一件水藍帛紗寢衣歪坐在床上,看著紫靛慢條斯理地燒掉那張隻有寸許的紙條,嘴角邊漸漸泛起一絲快意的冷笑。
要起風了。